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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时光与印记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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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杨树和牛

     夕阳下,路边干枯的白杨树枝丫凌乱散开,夕阳的余光打在它的身上在地上照映出凌乱的线条,就像一个慌乱的人在急躁中没有任何抓拿,乱做一团。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每次都是漫不经心的路过,脑海里总是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文字,但是总会忘记该从哪里描述才好,于是匆匆数年过去我终究没有发出过只言片语,好像脖子被那些凌乱的枝丫纠缠着,发不出半点声响。
     它的身边经常会路过一些回家的牛儿,那些牛很是悠闲,嘴里不停的咀嚼着,缓慢的摇着尾巴,一切动作都是轻描淡写的,这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惯性举止。它们已经熟练的走过这条路多少年了,那棵树不过就是生活中的一个片段而已,就像一张底片,看不出色彩。
     这一天,我同往常一样,习以为常的经过,还是同样的秋天、同样干枯的白杨树、同样凌乱的枝丫、同样漫不经心走过的牛,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纠结起来,我的身体     就像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我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在树下,透过那些凌乱的枝丫看到那些从枝丫间流淌下来的交错的光影,突然感到一切都是那么不切实际,我一时之间分不清眼下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场梦而已。我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响,尽管我怎么努力,喉咙里就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任凭我怎么用劲就是无法发出声响。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嘴巴,我不清楚它长在脸上的意义。我该不该说话?我该说什么样的话?难道这么多年来我所说的话就跟没有说一样?
     我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一切是太恐怖了,我居然连自己想说的、要说的、该说的都弄不明白。我讨厌那些中规中矩老掉牙的文字,也不喜欢那些无病呻吟的词句,不清楚什么是重量,也不清楚什么是肤浅,这样的状态跟眼前这棵干枯的树又有什么分别?
正当我迷离之际,路过车辆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将我惊醒,我回过头看着眼前寥寥无几的行人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魇而已。我太神经了。
     树还是那棵树,牛还是那头牛。树安静的站在路旁,牛不屑一顾的看了我一眼,或许对于它们来说,我只是一张底片而已,跟每天路过这里的路人甲乙丙丁没什么分别,只是在我自己把自己弄得太生动了而已。

      广场

     第一次见到它,我为之震撼,如此磅礴的气势令人叹为观止。“霍尔广场”,让炉霍人引以为豪,这不仅仅是炉霍县的历史印象,更是炉霍人民的独特气质。
     站在广场上,我感受到波澜壮阔,雄伟壮丽的怀抱,脚下的土地从未如此真实过,第一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与对面辉煌的寿灵寺遥相呼应,霍尔历史似乎从未走远过,曾经的灿烂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山歌、唐卡、崩科在海拔三千米的土地上屹立不倒。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猎豹勇士在风中奔驰,螺号响彻大地直击长空,连天上的雄鹰都在为之颤抖。
作为一个外乡人,炉霍赋予我们的情怀太多了,这些情怀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在这里习以为常的生活着,一切似乎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好像自己一直就在这里一样。
     我在这里沉淀着内心里各种各样的语言,终究有一天它们就会像源泉一样喷涌而出,只是不知道是在今天,还是在明天。转眼我到炉霍就已经五年了,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根扎得如此之深了,仔细回想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如梦似幻。


     藏香

     以前我没有过多接触过藏香,几乎跟它没有过任何交际,直到有一天在雅德乡昌达村没有使用的小学里跟它接触以后,才对藏香有了认识。
     那天,我在村里办事,看到小学里面有很多人,以为里面正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于是走进去想凑热闹。
      看到满地的大水桶,出于好奇我揭开其中一个水桶的盖子,里面装的竟是粉末,气味芳香沁人心脾,问村民才知道他们正在制作藏香。交纳寺的活佛向我介绍,这些粉末都是天然的植物矿物研磨成的藏香原料,没有添加过任何化学制剂,平日里燃香可以宁心静气,对人的身心十分有益。
      从那以后我会经常在家里点藏香,用心去品味那份自然的香气。看着香柱间冉冉升起的烟雾,时间仿佛就交织在其间,在鼻息间升腾。

     窗外

     办公室的窗户玻璃是蓝色的,上班时,阳光透过窗映射进来,整个办公室都是蓝汪汪的,好似我们已经沉入大海。
     这个季节的窗外,苍凉一片,树叶黄了,草也黄了,用不了些许时日院里的树都会光了。
      在整片宽敞的窗前坐下,阳光下,暖洋洋的,你能感受到时间在身上缓慢的爬过,仿佛游走的灵魂在深秋的边缘晃动着,世界呈现一片虚无的景象。光与影在天边那朵缓慢爬行的白云身边闪耀,不远处尖尖山安静的坐着,目睹着霍尔大地的寂静。山下村庄错落有致的散落着红色的崩科,跟着时间的节奏在眼里转动着,似乎即将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或许它们的身后隐藏着千年万年的秘密。
     上学时的窗外是一团迷雾,总是诱惑着年少的心翱翔于千里之外,但是在窗户前总是会有那么一双鹰爪般的眼睛把你从迷雾中拖回到现实里,顿时感觉从万丈深渊中坠落,还来不及缓口气,又在晕眩中昏沉睡去,直到放学的时候被同学惊醒。那些被虚度的光阴,在炎炎夏日的苹果树下疯狂的奔跑着,在不知不觉间带走那些稚嫩的气息,当再次回首的时候,那些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一样,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
     此时此刻,我又望着窗外,时光正在手上烙下印记,身后键盘在疯狂的输出,电话在无尽的喧闹。时光与印记之间的距离似乎太长了,长到只有回头才能看清楚。我清楚的看到对面山坡上的地,已经裸露出泛黄的皮肤,如此的丑陋但却平易近人,那些土地上不知道被翻来覆去的耕耘过多少年,我能清晰的想起盛夏时间里青稞长长的锋利的麦芒,就像一把把尖刀,刺穿高原的天空,剥开麸皮,白色、黑色、青色的果实散发着丰收的味道,落在铁皮做的炒盘上欢腾的翻滚着,它们噼里啪啦的炸裂开来,把香味投进石磨盘里,再跳到碗中,被人和着茶、酥油、奶渣,有可能还会掺些糖揉着、舔着,小孩吃得满脸都是,还把鼻涕挂在嘴角抿笑着。
      透过窗外,我们能清楚的看到太阳从东边跑向西边,温度从低到高再到低,光亮从明亮到暗淡,一天的光景就这样流走。季节也在往返间流转游走,从温暖到炎热,从凉爽到寒冷。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停止过,感觉停止的只是内心,其实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在缓慢的爬行着。就像小时候的菜地里那些趴在白菜叶子上的蜗牛一样,看着一动不动,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是它不动,而是我们看不见它的运动罢了。
      说到蜗牛,我就会想起深圳的蜗牛。在炎热潮湿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海水的咸味,拳头大小的蜗牛趴在棕榈树的树干上缓慢的移动,身上的粘液在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段透明的痕迹,在街上卖香蕉的叫卖声中慢慢的风干。
     窗外的世界很忙碌,单位院子里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认识的人,也有陌生的人,人影蹿动,留下角落里的苹果树一动不动的站着。苹果结得不壮,皮厚肉少,好像就只是为了装饰而挂在树梢。偶尔会有三五成群的小孩会想尽办法的去采摘,摘下后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吐出碎渣,不需要几口,那些苹果就变成了一堆残渣和果核。有时候大人们会无聊的吓唬他们,透过窗户大声呵斥,小孩们吓得四处逃窜,逃跑间还不忘记嬉笑,吓唬他们的大人们也笑作一团。
     此时,夕阳已经落在另外一边去了,窗外的人和车也逐渐散去,一天又过去了,明天,一切又会重头再来。远处山坡上,牛儿正三三两两的往回走,它们悠闲的走着,偶尔会停下来望着远方一动不动,阳光把它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夜晚再过不久就会来临。

     指尖

     有人说,皮肤是人类最大的“器官”,也是最神秘的人体组织,并且在它身上隐藏着许多神奇的现象。
     当我们闭上双眼去感知这个世界的时候,即使失去了视觉的判断,我们的触感依然能够让我们探索这个世界。很难想象人在失去触觉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我们的指尖每天都在触碰这个世界,我们打字、我们刷短视频、我们端起茶杯,指尖总是能够清晰的完成各项动作。指尖上有整个世界,不是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和想到的。
     我右手的指尖有一层厚实的茧子,那是经常弹吉他被琴弦和指板磨砺出来的,即便如此,我的指尖自然能够准确的找到音阶的位置,并且可以不用眼睛去看。
     在某个午后,我在阳光下打盹,把手放在桌上,用指尖在桌面上敲打着节奏。指尖在跳跃着,就像酒吧里那些妙曼的少女的身姿,在青春里摇曳着,像海草一般柔软的律动着。指尖每向桌面敲击一次,愉快的动感传遍全身。慢慢的,我便昏睡过去。

     时光

     时光是一团迷雾。
     我在一部科幻电影《超体》里面看到这样一句话,世界是由时间来定义的,假如一辆汽车正在行驶,我们能看见它在移动,当我们对它进行不停的加速的时候,随着加速到一定的峰值时,它就会消失。那么这辆车是否真实存在过?所以万事万物是否真实存在应该是由时间来定义的。当时觉得这个概念很有意思。
     时光也是摸不到的。到炉霍工作已经五年过去了,有时候回想一下,仿佛并没有感觉到过时光的游走,从而让我感到很困惑,我从第一次来到炉霍,到今天为止,我的起点在哪里?我的走向又在哪里?是什么来给这些空间的转换来下定义?我不知道,只是感觉到,我们永远都是被无形力量牵动着的固体。
     所以,有时候我们都是很神经质的,从瞳孔中去探索这个世界,让大脑在无数神经递质作用中产生意识反应,从而产生出抽烟、行走、说话等各种行为活动。同时也产生出悲伤、快乐、愤怒等情绪。
     时光仍然是在游走中的,就在我写字的当下,正在悄悄的推动着这个世界往前发展。我只是在思考,默默的感受着时光的脚步。

     印记

     在一面原本洁白的墙上,只要仔细去看,就会看到上面无数多的痕迹,这些痕迹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个年头才会纵横交错成如今的模样。
     炉霍县的平均海拔在三千二百米以上,到处都是广阔的草甸,以及那些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山丘,白云在蓝天上是那么的清晰,似乎伸手就能去触碰。站在这片土地上,仰望头上的夜空,星空是那么的干净明朗,“离天空很近”大概也就是描述这样的状态吧?这一切或许就是炉霍县的印记“宗塔草原、卡萨湖、国家湿地公园、郎卡杰唐卡”等等,只要说出来某个词汇就会下意识的联想到“炉霍”这个词,就好像每当我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联想到夜晚一样。尽管这样的叙述让一切觉得有点附会牵强,但是起码在个人的意识里,很多东西都是有着默契和联系的。
     比如,眼下的炉霍,气温开始下降,整片区域已经褪去原本绿意盎然的生命气息,空气中干燥的味道总是让鼻孔堵塞。这就会让我情不自禁的联想到“火星”这个词,尽管两者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但是我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联想总是会根深蒂固的提醒着我去联系。
      所以,总是有朋友觉得,我太跳跃了,总是喜欢把相互之间毫无联系的事物生拉硬扯在一起。也就是说,我的思维总是零零散散的呈碎片化,上一秒我还在聊高原,可能下一秒突然就跳到大海里面去了。就好像当下我在聊着炉霍,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交织出来很多无关紧要的事物,但关键的问题是,我想说的是关于“印记”。
     比如,我现在写下的字,就是印记。在时光悄无声息的变化之中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就是印记。看看那些墙上的痕迹,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它们就那样安静的停留了下来。假如通过这些印记去追寻,我们或许会挖掘到某一时刻这里所发生过的事物。所以人们开始记录,以便于后人去掌握现下所发生的一切。有些人讲述历史、有些人讲述江河大川、有些人讲述美食、有些人讲述故事等等,就是有了这些记录,才让我们从时光的游走中找到我们存在过的证据。
    所以,写字这个行为,是一种记录,同时也应该是自己活动所产生的印记。看看那些不知不觉间已经飘远的云朵,它们在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在我写字的时候,它们恰巧就这样被我记录了下来。
一个冬天又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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