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 梗 路 上
2020-09-17叙事散文沉酲
脑梗路上 沉酲 我写这篇短文的动机,丝毫不想博得人们的同情,也不想赚取大家的点击率。这就奇怪了,人们不禁要问:“那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就是想写,想告诉人们:我在脑梗路上行走时,见到了一些风景,拾到了一些碎片……
脑梗路上 沉酲 我写这篇短文的动机,丝毫不想博得人们的同情,也不想赚取大家的点击率。这就奇怪了,人们不禁要问:“那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就是想写,想告诉人们:我在脑梗路上行走时,见到了一些风景,拾到了一些碎片…… 我只是想将这些风景和碎片透露那么一丁点儿,因为它们曾经给过我一些伤痛、绝望、无奈、不甘,等等,吃尽了苦头,伤透了心。我想将这些东西奉献给一些尚未上路或正在此路上行走的人们,或许会有那么一丁点儿参考、警觉和借鉴的意义。 脑梗路上,风景独特。狭义地讲,无非就是铺满了秋风残叶,偶尔也会透出一缕春色; 到处都是冷若冰霜,偶尔也会散发出一丁点儿温暖;无知殆误了健康、甚至是生命,导致它们永久无法逆转…… 至于在脑梗路上遭遇到的冷或暖,尝过,经历过,就有了一些怪异的体验。一 脑梗,就是脑血管被血栓堵塞。有人称它为脑中风,亦有人称它为脑卒中。名字不一样,内涵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刚刚步入古稀之年,一天傍晚,我突然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像是从飞驰而过的汽车上掉下的一袋麻包,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我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所有部位的控制,天昏地转,手也举不起来,脚也抬不起来,尤其是右半边身子无法动弹,如同天塌下来砸在了我的身上一样。 当时,我只是想,为什么死神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连个让我与亲朋好友告别的机会也不给,突然间无声无息地将我收走了。经过短暂的震惊和绝望之后,我只能怨恨: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都吃了七十来年的苦,生活刚刚有所好转,生命就走到了尽头;为什么那么多比我胖、比我瘦、比我老、比我疏于锻炼、比我富有、比我牛X、比我……都没有得脑梗,而脑梗偏偏就爱上了我,并将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呢?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在退休后从千里之外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任何人脉关系的外乡,跟随孩子一起生活,指望这样来养老。如果是待在单位,我也许不会是这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退休后的十多年里,未进行过一次体检,导致自己的身体在潜移默化中渐渐变坏而我却浑然不知。 倒地后,我隐约地感觉到,平时经常和我在一起散步、锻炼的那几十号人,瞬间逃逸得无影无踪,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这些人,多数是当地人,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外地人,故乡离此地二千多里,说话当地人听不懂,当地人说话我也听不懂。 每天的清晨和傍晚,我和他们经常在一起进行一些日常的活动。有的人碰面时点个头,有的人会反反复复与他或她擦肩而过,有的人见面时还会“嗨”的一声打个招呼,以示亲切……可是此时此地,他们如同遇到了“地震”,而我就像是在地震中正在倒塌的“建筑物”一样, 让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所幸的是,有一位怀有善心的妇女站在了远处,凭感觉她正在用手机对她所熟悉的人通报了这一突发情况,并在想方设法找到我的亲人。此事过后很久我才知道,她的父亲患的也是脑梗,类似场景她已经亲历过。所以,她判断我的倒地不起,同样是因为脑梗。 如果不是她的善举,我也许很快就会静静地死在那里。等我死了之后,人们也许才会知道,在那里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在思考,有善心的人,尽管差不多快濒临消失,但毕竟是尚未绝迹。古语云“人之初,性本善”, 说明人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可是,现场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施行善事呢?哪怕是将我扶着坐起来或者翻动一下也好,这样才不至于让我的脸久久地朝着地面,在那里闭着气。如果他们能及时将我送到医院去进行施救,那则是至善至美。 亲人们将我送到当地医院时,没有任何一个医生主动上前,来询问我的病情并作及时处理,也许是那里的医生都不认识我。 亲人中仅有一人与该院肾内科的一位医生有过一面之交。通过交涉,决定将我放在肾内科治疗。就是这一举动,让我对生的渴望,燃起了熊熊烈焰。 当时如果想要进入到对症的科室治疗,尽管有利于脑梗的早日康复,但实际操作起来,比徒步上月球,还要难上一亿亿倍!实际操作起来还会更难,根本就不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 肾内科收治的都是一些尿毒症病人。据说,该类病人,就目前的医疗技术,很难将他们彻底治愈,患者中多数人只进难出,故此,病人愈来愈多。该科80个床位却收治了130多个病人,其余的病人只能是放在走廊、过道等处的简易病床上。 那位收治我的救命恩人,将我作为“特殊的照顾对象”,安放在过道中的活动简易病床上。 医生为我进行了细致而全面的检查,诊断为:左脑轻微脑梗塞,短暂性脑缺血发作, 2型糖尿病,高脂血症,高尿酸血症。作住院治疗处理。 事后回忆,倒地前,身体曾经发出过一些信号,有过多次不良的预兆。例如,在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反反复复地发生过五六次的头晕、恶心、哈欠连连、浑身冒汗、呕吐不止、嗜睡,等等。每次发作时,四肢无力,行走困难。其中有一次,我还去过该院门诊,医生只是为我开了一点治疗胃病的药吃。我特地告诉过他,从未得过胃病。 我猜,该医生与我一样,完完全全的不懂得心血管病。这样的治疗,纯属是扯淡,简直是误人性命! 我完全不了解心血管病方面的知识,所以,根本没有朝这方面想。每次头晕时,我都以为是睡眠不足,或者是室内通风不好、氧气不够。我就躺在了床上睡一会儿,或者到室外通风较好的地方去走一走。有时睡一二个小时、有时睡三四个小时,我才能醒过来。 住在肾内科期间,我见到那些尿毒症病人在脖子上或在手腕附近,长期插着两根管子。据他们自己讲,他们需要通过这两根管子进行血液透析,才能维持住生命。每星期约透析三四次,每次约需要四五个小时。透析完成后,用胶布封住管口,防止细菌侵入肌体。 可想而知,尿毒症是一种多么顽固的、严重的疾病,对人的生命和正常生活,造成极为不利的侵害。我与他们住在同一科室,感觉到他们都很乐观或不甘,但从未放弃过对生的期待。他们与疾病作顽强的抗争,让我十分感动,鼓舞着我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在我的病床的左边病床上,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尿毒症女病人,今年25岁,曾经遭遇过不少于一个连的男人的猛烈追求。她嫁给了一个富有的男人。得病后,丈夫从此就消声匿迹,从来也没有来看望过她一次,更遑论与她患难与共。她只能得到父母、病友的帮助和同情。她今后的人生路也许将会十分艰辛。 我见到,那些病人之间,经常是互相帮助。如果他们自己不在透析或者不打吊针时,就会帮助别的病人打饭、端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时也会讲述一些所见所闻,相互间解解闷、消减孤独感,等等。 医院为我实施了抗血小板凝结、降糖、降脂、降尿酸和对症支持治疗后,暂时未发生异常情况。我被医院安排出院了。因为我的那张在过道中的活动简易病床,已经有了几十个肾病病人在排队等着要它。 至于在肾内科治疗脑梗和如果能去对口科室治疗它,哪个更有效果?没有人告诉我,我怎么能够知道。我反正只有一条老命,随便被那些懂行的人去作弄吧!二 我每天晚上21:00,基本做到了准时上床休息。出院后的第五天晚上,我睡后不久,因为想要起来入厕,结果挣扎了多次,始终起不了床。当时是在夜晚,去医院有些不大方便。我身处外地,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帮助的人,只好盼望着等到天亮,再行处理。 第二天上午10:00,妻子拨打了120救护车,将我送到医院,又不知哪个科是治疗脑梗的,仍然只好去到肾内科,还是安放在走廊的简易病床上。简单的检查后,当天下午,医务人员就将我转移到另一个科室去了。 其实,医生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一次的病况,比上一次肯定是严重多了,要是再放在肾内科治疗,如果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医院将如何选择说辞。 我看到这里的病床上标有“神经科”的字样。 医生为我作了例行检查后,反复问我是几时犯病的,我告诉他们,大约是在昨晚21:00时前后,就感觉到行动十分的困难。他抬抬手腕看着表说:“发病已经十多个小时了。”他将这些作了详细的记载。也许是担心我在发病期间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同样的问题,他反反复复地问了三遍,并且得到了我妻子的认可之后,才没有再问下去。 出院半年多以后,我在偶然中从一份资料上看到,脑梗发生后,留给医生和患者的关键救治时间,只有宝贵的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内”或者“外”,治疗方法完全不一样,其效果也有可能会截然不同。 三个小时之内,可以采用溶血栓和扩充血管的治疗方法,如果效果理想的话,有可能打通脑血管,使患者恢复到病前的状态。 超过了三个小时,脑血管已经形成了栓塞,血管下游的脑细胞已经完全坏死,致残率百分之百,严重者还可以致死,而且永远无法逆转。治疗时则采用化瘀、抑制血小板凝结的方法,以防止更多的血管被堵塞。如果治疗效果比较理想,只是有望减轻残疾程度或者降低死亡率。 我的实际情况是,离发病的时间已经有了十多个小时,所以不能采用溶血栓的治疗方法。 这就是一个人在患脑梗之后,决定他是否能够恢复到病前或者致残或者致死的“三个小时”。可是,在我患病之前,谁也没有告诉过我:上天没有告诉,前辈没有告诉,我五天前还住在那家医院里的医生没有告诉,所有认识我的人没有告诉,与我有过交道或正在打交道的人也没有告诉…… 如果我知道这三个小时,对我的健康或者生命,是如此的重要。那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去等待自身去恢复“正常”或者是等到天亮后再行处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争分夺秒赶到医院救治的。也许,我现在还能与往日一样的正常,一样的在绿草地上散步和呼吸新鲜空气,一样的还能奔跑在运动场上,一样的参与同学们举行的聚会活动,一样的参与文友们举办的文学采风活动,一样的与大家有说有笑,一样的逛书店去购买自己喜欢看的书,一样的参加亲朋好友举办的庆典活动,等等。然而这一切,都已成为了永远的“不可能”,成为了历史的记忆。 我的健康,就毁在了这“关键的三个小时”上。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无人“告知”,导致了一个有望恢复到病前的正常人,从此后半身不遂、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残疾人。 医生为我作了常规检查,与五天前住院时的一模一样,例如,验血、大小便,量血压、血糖,做B超、胸透、心电图、脑电图检查…… 经过了两次CT和核磁共振检查后,结果为:左侧放射冠多发性腔隙样脑梗塞(急性期),与第一次比较,范围有所扩大;两侧半卵圆中心缺血灶;脑萎缩、脑血质变性;脑动脉硬化、伴大脑动脉多发轻度狭窄,等等。 我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饮食、穿衣、大小便等,无法自理,只能靠妻子24小时陪护来帮助完成。 在医院里经过了二十多天的治疗后,我的病情得到了暂时的控制,没有继续扩大和恶化下去。在妻子和同室病友的帮扶下,由原来的没日没夜的躺着,慢慢的可以在病床上坐起来,背后拿棉被垫着。 根据我的身体状况,医生建议我去进行康复训练,第一步,让自己能够站起来,第二步,让右脚能够迈得开。这种美好的前景,对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妻子用轮椅推着我,每天到康复室去训练。那里有专门的康复师。先对我的右脚和右手进行针灸,再由康复师拉着我的右手、抬着我的右脚往上举,必须达到某种预定的高度。他们还将我捆绑在一些机械设备上,将人悬空吊着,所有的动作都由机器来强制完成。他们还对我进行了电磁疗,在右脚和右手的十多处地方,接通了电磁疗,用来刺激经络…… 训练项目比较多,由康复师来设定每天的训练方案。 这样训练了一个星期之后,康复师让我穿上鞋站在地上。如果左右两名康复师一松手,我就会前后左右的摇晃着,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反复了几次之后,康复师纠正了我的姿式。奇迹终于出现了:不用别人扶,我自己也可以站稳。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我终于可以迈开第一步,并在别人的看护下,在康复室里一瘸一拐的,可以走出十多米远。 住院期间,在我的左边病床上躺着一位六十多岁的男病人。他只是感觉到头有点晕,就住在医院里。他的四个儿子、三个女儿白天黑夜都在轮流守候着护理他。据他自己讲,他还有一些子女在外地工作,具体是几个他没有透露。外地的子女暂时还没来得及赶过来看他,只是先汇了一些钱过来。 他住在医院里,像是住在“皇宫”里一样,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在我的右边病床上,躺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整天头疼,疼得起不了床。她在乡镇级医院治疗了很长的时间,始终查不出病因来。她从亲戚那里借了一点点钱,满怀期望地来到县城大医院治疗,她还以为大医院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护理她的是她的老伴(丈夫) ,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大爷,双耳已经失聪,腿脚也不方便,靠拄着拐杖才可以行走。他们没钱,老大爷晚上就爬在老太太的脚边床角上休息。老俩口在医院的食堂里只买了一份最便宜的饭菜,两个人分着吃。 她在医院里只住了三天,趁医生未注意时,他们就悄悄地离开了医院。由于他们的行动不太方便,最终还是被医院的人带回来结清账目,才让她出院的:农村合作医疗为她报销了一部份医疗费,加上老太太借的那点钱,两项加起来还不够老太太的住院费。他们还欠医院一些钱,只好留下一张欠条给医院。 据他们自己讲,他们生有两个女儿,都嫁到比较远的地方去了。这两个女儿从未来看过他们。他们离开医院后,医生们在查房时曾经有过议论,怀疑老太太脑袋里长有东西、或者有什么病变。因为他们付不起钱为老太太做CT和核磁共振检查,所以医生难以作出准确的判断。如果医生的怀疑是真的,那么老太太的生命,很快就会走到尽头。 这样的场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是那些多子女的人,福气多,年迈后有保障;那些即使生有两个女儿的人,也不大靠谱,晚景竟然如此凄凉。现实就是这样,无论用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词,也改变不了现状。 这一次,在医院里住的时间比较长,历时一个多月。虽然暂时未被死神带走,但却成了残疾人,走路十分困难。三 拖着残疾的躯体,平静的度过了两年半的时间。其间,每天按时服药,最少时服5种,多时达10多种,上不封顶!“是药三分毒”。 在一个不足110斤的躯体里,服下了那么多的药,吸纳了那么多的“毒”。 这些药毒,如今将我的身体侵害到了什么程度,有哪些器官受到了伤害,伤害到了什么程度?这些,我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也许到了生命停止的那一天,我还是不可能知道。 在一个隆冬时节的某一天清晨,我醒来后还没有来得及下床,就开始呕吐,后来愈演愈烈。吐得我头抬不起来,腰也伸不直;胃里的东西倒空后,接着吐的是黄胆水,尔后吐出来的东西,明显的可以看到里面有很多的血丝…… 我当时感觉到,我的大限将至、气数已尽。我隐隐约约的看到,死神正在频频地向我招手。但是,我还是心存不甘。我必须迅速地作出抉择,一定要与时间一争高下,不想再错过那生死攸关的“三个小时”。 我专门要了一辆轿车,争分夺秒地将我送到那家医院的神经科。这一次,轮到我福大命大造化大,走了好运,当天,正好是该科的专家值班。他马上请来了相关的资深医生,为我进行了仔细的会诊,一致认为是我的小脑梗塞。因为小脑梗塞的明显特征,就是呕吐不止。他们对我实施了及时的救治。 两次CT和核磁共振检查的结果也显示:左侧基底节、左放射冠多发陈旧腔隙样脑梗塞及缺血灶;脑动脉硬化伴双侧大脑中动脉M1重度狭窄、管腔粗细不均匀、远端分支明显稀疏,双侧大脑前动脉交通后段、双侧大脑后动脉、双侧椎动脉及基底动脉轻度狭窄…… 经过了三天奋力地救治,我的呕吐终于止住了。此时,医生才松了一口气地告诉我:“小脑梗塞,就是吐个不停。如果止住了,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如果止不住,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听后,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上天保佑,我不再呕吐了,我自己感觉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第四、第五天未出现反复;第六、第七天与此次发病前的状况,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医生说,呕吐停止后,有两天的时间不再发作,就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稳定,可以返回去保养;一定要做到按时服药、饮食清淡、坚持活动身体;关于你问的下一次犯病的时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答了也不准,不如不答;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很多的脑梗患者,存在着反复发作的可能性,而且每次发作的表现形式,也不尽相同。 谢天谢地,这一次,我吸取了前两次因为耽误了“三个小时”所造成的健康无法逆转的严重教训,牢牢地把握住了“时间”这个关键节点。因此,没有造成让我的身体在原有残疾的基础上,继续恶化下去。说直白一点,我还活着,生命尚能留存在人间一段时间。四 因为不幸,让我走上了脑梗这条路。我多次想竭力回到正常路上,都未获得成功,这就如同是走在人生路上一样,没有返程道,只能一直走下去。走着走着,我就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人们不禁会问,在这条路上,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了哪些体验。我期待能找到一些有关资料作参考,但鲜见有这方面的叙述。我只能根据自己的感觉,东拉西扯了几句,说不清是对是错,留给别人去评说吧。 通过三次发病和住院的所见所闻和亲历,给我留有这样的印象:脑梗的发生,不分性别,男女皆有;不分胖瘦,较胖的、特瘦的皆一样,例如,一个62岁的男性患者,身高176厘米,体重87斤,未及标准体重,特瘦;不分年龄大小,大的82岁,小的15岁,一样的患病;不分身高,高的180厘米,矮的110厘米,住在同一间病房;不分季节,我第一、第二次发病是在盛夏,第三次发病是在隆冬;不分气温的高低,我第一、第二次发病时的气温34℃,第三次发病时的气温只有4℃;不分发生的时间,我第一、第二次发病分别是在傍晚、夜晚,第三次发病却是在清晨…… 我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住在医院里的脑梗患者,都非常的担忧和苦楚……他们中的一些人,治着治着,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些人就殁了;有些人就废了;还有一些人,正在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人是绝对的不能患重病,例如我,患重病之后,那些原来的所谓朋友,都溜得不见了踪影。我三次住院期间,日常与我有着频繁接触的当地人,很少有人来看过我。我无法了解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怎样看待我这个人。我只能主观的猜想,也许是我已经退休、离开名利场太久;也许是我已得顽疾、没有了值得利用的价值;也许是他们的时间太紧,等等。这些人都比我年轻,精力旺盛,还存在着向上、向左、向右和向外发展的维度,如果将时间和精力用于去看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那是多么的得不偿失。 值得怀念的是,还是那些在千里之外的单位同事、几十年未曾见面的老战友、一些亲戚等,纷纷前来看我,并捎来了一些治脑梗的药。他们在密切关注我的病情,经常地问寒嘘暖。还有古稀老妻不离不弃、自始至终精心地守护着我。 尽管我身处异乡,重病住在外地医院,得不到众多的乡亲们的及时照顾,孤苦伶仃,但是,由于同事、战友、亲戚、古稀老妻等的安慰,从中获得了不少的暖意。 有一件事让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病房那么大,病号那么多。我三次都是住在同一家医院里,可是从来也没有一次遇到过来自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的病人,每次都是与农民患者安排在同一间病室里。这家医院是否还设有专门供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病人住院的病房,我就无从得知。 另外就是,当地的健康人比患者具有明显的优势或者强势,他们不受任何套路的约束:上下电梯时将病人挤到一边;自由出入病室;随时都可以在病室里随意走动、大声喧哗等,弄得我根本就没法休息,遑论治病。如果我没病,住在这里也会得大病,更何况我病重无法自理,无奈中苦不堪言。我无法知道其它的医院也是不是这样。 我弄不明白,脑梗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和通过治疗后能否恢复到病前状态,我不是专业医生或专门的科研人员,我还真的是叙述不清楚。 但是,我知道,很多人本来是可以不致残、不致死的,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样去防病、或者生病后得不到应有的医治,导致或残或死。这个,能怪他们自身吗,能怪老天爷吗?不能!只能怪他们的命运不好。命运让他们残就得残,让他们死就必死无疑。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硬,比硬还硬!有谁去解释、去解决,显然没有,永远也不会有! 我住院期间,医生有时偶尔也会告诉我,同病区的3号床XXX,脑子早已经梗死,只是心脏还在跳动;5号床XXX,只存在着三天的生命迹象;9号床XXX,如果适当护理,尚能存活一个月……我试探着问:“我计划写一本长篇小说,如果顺利的话,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X医生,您认为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本书吗?” 对当事人所提出的这类问题,医生从来都是笑而不答。其实,医生已有过成千上万次的临床经验,按理说,他们对自己的病人应该是有个基本的评估,尽管有时难免有极少数的误评。 医生不告诉,我也不强求。反正活着一天,就写一天;能写多少,就是多少。 我一直都在刻意避免在公开场合下谈论死亡,因为没有人喜欢听这个。根据我三次脑梗住院期间听亲历的场景进行判断,我在人世间不会弥留太久。直白一点说,我活不了多久,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在医院所见到的景象让我知道,那些已经反复犯脑梗的患者,若再犯,医生也没有信心将他们治好,多数人就会到阎王殿里去报到。但是,也有可能不会像阎肃老师那样一梗难起,毕竟我比他年轻十多岁。 我在最近的三年时间里,连续三次脑梗,其中左脑二次,小脑一次。我现在基本上是靠服用药物来维持生命,西药有阿卡波糖片、阿托伐他汀钙片、波立维、阿司匹林等。中药有复方血栓通胶囊,还有田七、黄芪、红景天、川芎、丹参、石斛等,按田七三份和黄芪、红景天、川芎、丹参、石斛各七份的比例泡茶饮用。 我每天都必须按时服用这些药物。这些药,到底对治疗我的脑梗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和对我的身体其它的部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医生从来不说,或许牙根儿就搞不清楚,我就更是稀里糊涂。我已经倒过三次了,这条老命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就只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不治而死掉留下遗憾或者后悔好,也让我求得心灵安静。至于医得好与不好,只有上天知道。 在“正常而健康”的情况下,我每个月的服药费用大约在二千元以上,维持生命继续存在的成本真的是有点高昂。 我经常也会想到死亡。对于死亡,我早已经穿越了担心和恐惧。很多人都知道,死神是上天送给每个具体人的最后一份厚礼。上天是公平的,这份厚礼他一定会按时送到每一个人的手中。我迟早也会收到这样一份厚礼。我比较乐观和坦然的接受这份厚礼,因为,我既没有什么物质财富又没有什么精神财富,值得好去留恋,更没有像小品《不差钱》里小沈阳在台词中所说的:“人死了,钱没花了”的痛苦。 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兵,早期几年每月分别领有6、7、8、10、12……元的津贴,提干后每月工资一直维持在五六十元。转业时已是“人老珠黄”,被接受单位视为了“明日黄花”,无法让领导产生兴趣或受到关注,职务“归零”,工资很低,又增加不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中。我只能梦想着多写点文字,但因为年迈又遭到病袭,未能筑梦成功。 不过,在未去上天之前,只要是还活着,我就不会浪费时间,一定会争取多写点。否则,我就对不起每月那二千多元的高昂医药费。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不了的文学梦,我肯定会把药给停了,干脆一了百了。 我目前基本算是行走在脑梗的路上,因此,对那些在癌症、心梗、肾衰竭等路上的情况,丝毫也不了解。这并不是说,我也想到那些路上去走一走,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非常遗憾,对那里的“风景”, 至今仍然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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