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73】一叶醉光影

            一叶醉光影


       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我站在梧桐树下仰望，叶片以蓝空为背景，黄红青绿交横错杂。地上，一片梧桐叶安静地卧在光影中，沉醉了一般，一动不动，看着它，好像在梦中，眼前飘来儿时捡树叶的影像。

       槐树叶，紫穗槐叶，杨树叶，柿子叶，杏叶，桃叶，还有不知名的草叶，吸引着我的眼睛。叶落时，它们可以用来喂牛羊，当引火，沤粪，还可以在冬天寒冷的时节，铺上单子，当褥子用，躺草窝，身下铺的最多的是麦秸，槐树叶堆只是偶尔的替代品，小孩子用来玩儿，睡着就会被父母抱走。

       摘一片槐树叶，对折一下，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和伙伴们一起比赛谁吹得响亮。杨树叶落下时，拾起来一片，顺着叶脉撕开折叠，分开的叶尖像翅膀的模样，小伙伴们都叫它小燕子，追逐玩耍的身影晃动在树林里，嬉笑声消散在风里。紫穗槐的叶子或是槐树的叶子，带着叶梗，我们会编成帽圈儿，帽圈儿上再编一条拖地长的，自诩甩大辫，在电影里，刚刚看过的甩大辫子的动作是我们极力想模仿的。树叶青了又黄，黄了又青，陪伴我们度过春夏秋冬，启蒙我心底的梦想。

        我喜欢的树叶，会把它制成标本，夹在书页里，书页吸干了它的汁水，它的叶脉走向印在书页上，点点痕迹，淡淡叶香。大人们看我收集树叶，追问给我给他们说说是啥，天知道，我觉得好看才摘的，并不知道名字，从《自然》书上学到的那点知识，到大自然中像一粒尘土，少得可怜。看到大人们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我继续收集树叶，只要自己看着顺眼的就摘一片。喜欢的柿子叶，半红半青时摘下，存放，看它变干，颜色几乎不变。看着那些叫不出名的叶子们，我梦想长大后可以当植物专家。

        还有对植物神奇的印象，是在上高中时，忘了是谁起的念头，为了验证《生物》书上的试验。掐一朵花或几片带枝的树叶放在墨水瓶里，搁在窗台上，第二天观看，花瓣上蓝色或黑色灌进叶脉，花朵增添了一丝妖气，变得面目狰狞，留给记忆一丝恐怖的印痕。我乐此不疲的还是把叶子夹在书里。因为有了一本属于自己的字典，它的厚度可以满足自己的心愿。一片月季叶，一瓣月季花瓣，在字典里呆了好多年，看见干枯透明的花叶，青春岁月的印记就会跑到眼前来。高三，就剩一个目标，一天至少能用光两根圆珠笔芯，很多同学把笔芯的两端弯成圈儿，白色或浅黄色的笔芯，小圈套在一起变成大圈，随手拿起来玩儿，哗啦哗啦的声音给沉闷的高三生活带来一点生机。所有的努力，只为秋季开学时能成为大一的学生，好多人说上高三的学生看着都不一样，看着有点傻和怔。二十多年后，同学们相逢在同学群，会感慨一下，拿出上高三的拼劲儿，这世上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人到中年似立秋，还可以继续唱响“心若在，梦就在”的歌词。

     上班后，偶然发现上学时夹在字典里面的一片月季花瓣，已经薄如蝉翼，翻转两下，裂开一道缝儿，书页间还有淡淡的花香，和着岁月的尘封味道。小女会抓东西的时候，随手扬起字典，胡乱地晃着，抓烂一页，那片月季花瓣彻底香消玉损。抓烂了一个月季花一样的青春梦，给我一份人生的惊喜，满脑子是小女的成长变化，小女笑了，哭了，学会走路，学会用筷子，跟着妈妈背《长歌行》《水调歌头》，给她梳四个小辫子上幼儿园，戴头花。教小女认识户外的植物，她伸出小手，薅一片树叶给我，眼睛闪着童稚的光彩。

     做树叶标本，多年前的一个爱好，早已经丢弃，喜欢看树叶的习惯依然保留，尤其是梧桐树叶。或许和学校里换新办公室有关，我的办公桌正对着窗外，窗外是一排梧桐树，课余空闲时，喜欢对窗数树叶，从春到冬，长嫩芽到叶飘落到树枝光秃秃，看着它们的变化，感悟季节更迭的美。秋日里的梧桐叶，因风而落的，自己落下的，目光追寻一片叶子悠悠落下的轨迹，浮躁的心绪就会变得平缓，重新打起精神，做自己该做的一份事去。

   
       秋风拂过梧桐叶，叶子的层次比花还多，一片接着一片悠悠而下，一节课的时间，地上已铺一层，风不再是强迫的推动力。斟酌着拍摄照片的边界线，拍不出想要的秋的韵致，有一份美适合放心里，作画或许可以，只是有心意而笔力不到家。走路能带着叶片翻卷一下，蹚树叶的感觉来袭？或许不清扫可以达到那个厚度，想想罢了。树下驻足，看簌簌叶落，落地轻响，像一个音符，是秋日的琴弦，弹奏缤纷诗意，托叶传音，落在我的车筐上，竟不忍丢弃，骑行，带它走一程，让它自己任意飞落， 如梦飘远。

         当年拾树叶的女孩，已经成了孩子王，喜欢看课间在树下打乒乓球的少年，看纷飞的梧桐叶，载着他们五颜六色的少年梦，在阳光下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