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 　　像阁楼上的植物与每一个物件，在清凉的黑暗中，或者阳光下，静静地存在着，“我也是那样的生命体吧。”看着外边的半空，觉得生命的肢体从某个角落里，抬起它的手势，让我觉得它活着，面对死亡一样的活着。我还在想：它大约是一种终极的使命吧。 　　我仿佛只能这么站在一株花树前。花开得粉白，那是一种不能碰触的娇嫩。你一下子就可能那么柔软或者脆弱，几乎不能细看它们，那成团依偎而又保持着疏离状态，简直是一种撩拨和唤醒。这么说，仿佛在它面前我是沉睡了的一个孩子，恍然被弄醒了。忽然想问问人，那看上去如此脆弱的花瓣是有味道和气息的吧。它们过于美，才觉得有点不像真的吧。 　　 那花兀自地开，又兀自地落。我有很多年不曾这样亲眼遇到同一个地方的花。它们慢慢从眼睛里退到内心，一点点消失影象，而后变成人的模样。“大概女人最像花了。”这最庸俗的比喻，现在看起来却没有办法用别的来代替。也许是自己在最冷凉人世感觉里，经过了太久的时间，最容易想到和花一样的女人，但是，不管怎样，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所谓命运中遇到的人，她们的确都曾经从外到内的那么美丽过。 　　“每个人都活在过自己生命的温热气息里，看见它们，在对生命的回望中，我突然有了这样的知觉。我几乎是一口气跑到那楼上来的，站在四面半空的太阳光包围里，身体都是敞亮的。这和过去的自己有了一个反差的映照：“也许过去的，是一个大海，迷雾重重，我走到那里，喜欢着密林丛丛叠叠的潮湿气息，尽管有许多的压迫，但还是觉得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站在高处，有点从大地上抽身的感觉。风若隐若无地跟过来。有一会儿，以为风走散了，直到铁栏杆近旁的一些植物头颅的叶片，摇晃、颤动，才知道风跑到高处来了，它更自然安静，更完好地在这些枝叶上，显现出婆娑的姿态。我听得到自己的低语：“风，本来就应该在这些枝头上的，它们像有着自由心性的女子，独自轻舞出自己的妖娆和美。” 　　我记得世间的许多美，夭折在时间的半空中。在一条阒寂无人的路上走，才能走到一些真正的妙处。“你也应该逃到这里来，不必像一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飞，不必觉得捆绑自己的那些蜘蛛网一样的人群和事件，是不能挣脱的……”。 　　在这里，更懂得“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忽然也就看到，我认识过的女子，她的生命沉淀于恒一而重复的念经声中。她为何一步步走到了那经声中，并长久地将自己放置于无边虚无旷野里，只有重复声音的世界里，她看到了什么。其实，不晓说，也知道一个人无处安放的灵魂，在那里落下本已苍翠的叶子。她的伤痕太多。她之前一直活着和无缝隙的现实处境之中。 　　在这个需要衣食住行的人间，连烟火生存都想逃掉的人，她终于无路可逃。尘世历来都是双刃的，忍得了恶的俗的，才可以给自我心底的自由之花，给自己含苞欲放的空间和道路。你过度缩紧自己，缩回伸向人间的一双手；像一粒星子，蛰伏于黯然的角落里，你连呼吸都是微弱的，你听到心脏急迫的跳动声；你惶恐于那条夹缝，那些微小的挤压，都会让你感到窒息与眩晕。 　　“我其实，在这里看到大地上虚妄的美，看到就是一种幸运，与焦虑和无处藏身相比，它是一个更宽阔的家园。”我这么念叨着，想着到世间来，我们都是有罪的，罪不在我们的本意，那是上帝的给予。如果是这样，你需要看看被各种罪撕开的身体与灵魂的缺口，看看活着的面目。我们能做的就是拯救与弥补。我们通过这些阳光下的花，把自己融入一个巨大而纯粹的爱的空间。那是生命的野地，能从人的身体和自然旷野中共同发出的声音。 　　我再一次想到，生命该如何救赎。你，你们放弃了肉体与灵魂的生命原态。一出生，你们就走在了一条躲避黑暗却不幸被黑暗占领肉身的道路上。不管一开始选择以为可以活下去并保护自己的道路，还是生命意志被一种邪恶际遇强奸，最后导致自我世界轰然倒塌，精神坠落，这使得你们逃开自己的生养之地，从熟悉你的人群中隐没，过着隐姓瞒名的“地下生活”，那永远都不能真正面对，不能开解的内心，像黑暗中一个巨大的缺口。逃避在那种貌似安全的地方，内心堆积了最干裂的柴草，而最容易点燃的火星，就在你的内心，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一粒火星，就促成了一场焚毁的灾难…… 　　“到底谁比谁更强大呢？”每一棵人间的植物都不盲目，而每一个人的恐惧都因不能剔除内心深处的暗鬼，走入弊端。一树桃花，在这个春风飘荡的有限时间里，它们和明丽的空间相互依存，它们灿烂夺目过，那么安然从容地过完一生。还有依然在开着粉白色樱花，它们也必然会落下枝头。若你醒在内心，看到那些并没有离开的人和事，其实，它们是选择了和自己恰当的方式，来和这个世界相融的。而终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的归处，就像这植物，人和人，是不是也暗藏着一条相依为命的道路呢？ 　　　　　　　　　　　　　　　　　 2013年4月14日
[ 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3-4-16 00:0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