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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疼痛的春天

2021-12-23叙事散文张谋
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走完所有的城市,同样,一个人穷尽此生也不可能经历所有的春天。当我怀着期望而来,最终带着疼痛离开这座北方城市的时候,我显得异常平静。这种平静就像回味我的童年一样,那是一种闲廷落花,一切都已淡然的心态。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街道,到……
    
  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走完所有的城市,同样,一个人穷尽此生也不可能经历所有的春天。当我怀着期望而来,最终带着疼痛离开这座北方城市的时候,我显得异常平静。这种平静就像回味我的童年一样,那是一种闲廷落花,一切都已淡然的心态。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街道,到处飘散着一种白色的像蒲公英一样的东西,司机说是一种树的花,这个城市的每个春天都是这样子的。那种花的名字我没记住,我唯一记住的只有疼痛,它来自我身体上的疾病,却经历在这个城市的春天。对于我来说,这个春天给我留下的除了疼痛,还是疼痛。以前经历的所有疼痛对于我来说都已变得无足轻重。我有过从高墙上掉落,摔得人都散架了似的疼痛,也经历过骨折等等诸多的疼痛。但相比这次都显得小儿科了些,之前的所有的疼痛复加起来,也抵不了这一次。当我经历、忍受了这种疼痛后,我对我的整个人生也重新有了定义。或许这是必然,不痛入骨髓,不疼的刻骨铭心,怎能会有那么深沉的感悟。
  一个月前,也就是三月底,我和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上班。我常常想,很多年前我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拿着微薄的收入,那个时候我多么渴望能进办公室上班,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就像做白日梦一样。多年后,我终于人模狗样的坐进了办公室,也许该满足了。这中间要用时间去丈量,还要赔上青春年华。我觉得我的人生从来没有精彩过,每个人都有一个卑微的梦想,之前想得到的种种都已经实现。现在,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梦想,整天只知道按部就班的工作,我几乎成了一台机器。在这个公司两年多来,只请过一天假,那是为了看病,几乎没迟到早退过,更没有其它的违规行为,我对自已的要求近乎苛刻。一台机器长时间超负荷运转,终究有一天会出问题。那几天,我突然间感觉到特别的累,有几天午饭后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没有人叫醒的话能睡一下午,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周。我的右肩锁骨下某一处开始酸痛,开始时以为是趴着睡觉闹的,没太在意,只是擦了些活络油。三天过去了,一点转好的迹象也没有,越来越痛,我开始担心起来。我用一根手指使劲按压那个指点大的地方,不是骨头痛,也不是肌肉痛,表面没红没肿,似乎一点症状也没有,让人费解。四天后我准备上医院看看,我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走到半路,又跑到专治跌打损伤的草药铺去了,人家用药酒帮我擦了半天,疼得我咬牙切齿。)人家说是睡觉时打喷嚏把筋拉伤了,对于这个说法我还是相信了。这样又拖了两三天,工作到了关键阶段,必须得出差。在行程中,发现周边开始有个别破皮处,我以为是擦药酒时太用力,擦破了的,不痛也不痒,就没太在意。
  到达北方的这座城市后,入住的酒店环境也不好,脖子下面开始痒起来,我以为是药酒擦破皮的地方,没注意感染了,就买了皮炎平擦了下。在擦时感觉到了一种很不正常的疼痛,但我还是没太在意,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无暇顾及。一来二去,越来越疼,还以为只仅仅是感染炎症,又买了些消炎药吃,但无济无事,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我开始难受起来,觉得整个脖子周边都开始不舒服,刺痛。我仍然忍着,直到忍的有点忍不住了,不是痛感了,疼的脖子舒展起来都有困难,老是想缩着。这时同事也发现了不对,劝我去看看,就去了周边不远处一家小诊所。我拉低了衣领给医生看,医生只看了伤处两眼,就很肯定的说出了四个字:带状疱疹。我之前从没有听说过,医生说很疼吧,我说是的,我从几个医生的形色里,看出了疼痛。医生说得马上治,不然会很麻烦。还说要打吊瓶,但我现在工作确实很忙,分身无术,只有晚上看有没有时间了,先拿了一些吃的和擦的药。晚上抽空过去输了液,三瓶,2个多小时才输完,疼痛越来越厉害,此时,我才感觉到了真正的疼痛。我不知如何形容,我只想说,一百只蜜蜂蜇在一起了吧,又疼又痒,但疼的感觉更为强烈。
  我试着问医生这病怎么来的,医生说是一种病毒,身体状态低下,工作累,身体自身免疫力下降导致病身发生的。这些关键词总结在一起不就是我发病前的状态,早该察觉的才对。虽然是小诊所,但我对这个医生是信任的,我从他的眼神看得出,他是非常有把握治这个病的。第一个晚上特别的难熬,我没有想到会突然间疼的如此厉害,我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感觉胀得要爆裂。药刚注入,还没有发开始发挥药性,所以病痛才刚开始。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疼痛感触,那像是一枚枚钢针不停的不断的刺入身体,一阵接着一阵,一片连着一片,一刻也不得到闲。我只能坐在床上忍受着,困却无法入睡。躺下去也没有用,疼得人咬牙切齿,缩成一团。这个夜晚,只在天亮的时候我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我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刚好在最忙的时刻,不管怎么样,我得硬撑着,反正也是疼。跟人来去说话没关系,我依旧做着认为重要的工作,虽然医生说过,这样子最好能休息,但眼下我根本不能停下来。第二天,我又抽了时间去输液,。当我说出我疼的实在受不了时,医生说让我听他的,三天后肯定会好起来,要我一定坚持。我对医生当然是有信心的,这个医生是我的救星,我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个晚上更难熬。我错误的以为头一夜难过,第二天会减轻些,我错了。第二个晚上是我到死也不会忘怀的一个夜晚。我在酒店的房间里疼的已经抽搐,我张大了嘴,准备随时发疯似的大喊大叫,但我一向认为我是一个坚强的人,我苦苦的支撑着。我打开电视,分散注意力,没用,我又上网,我有意无意识的查这个病,我怕我坚持不下去。如果看不到尽头,再这样过几个晚上,我不敢想像我会不会被折磨疯掉。我在网上彻底的清查这种病症,发病情况和医生说的差不多,是一种病毒,主要还是通过呼吸道传播进体内,当身体免疫力下降就发病,一般没有传染性。包括用什么止疼,减轻痛苦,用什么方法治疗都很详尽。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它被称为天下第一痛,无人能忍受,有因疼痛难忍自杀的案例。还有就是这个病的后遗症,有可能疼一段时间,几个月,或者几年,十几年都有。我有些后怕。因为我正在经历和默默忍受。这个晚上,我一分钟也没有睡着,我把锁骨周边的疱疹部位拿镜子看着,看着那些白色的胀得圆满的快要撑破似的水泡,大的足有绿豆大小,密密实实,一片又一片,着实有点面目可憎。又疼又痒又不能触碰。那种疼痛,没有疼过的人是绝不会懂的,说出疼痛是容易的,只有捱过的人才会明白。
  第三天去诊所时,我对医生说了我的处境,医生只是说没有想到我会那么疼,随之才开了止痛药和止痛针给我,还加了中药。从第三天开始,我是吃的,喝的,擦的,吊的,打的全用上了。我有十多年没有打过屁股针了,打完后,我整个人抖起来,医生怕我有事,倒了开水给我,让我坐了会。还让我忍着疼,用针把所有的泡都刺破,上了些药,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放我走。我走上了那条陌生的背街,感觉人们像看乞丐一样看着我。我病的非常明显,两个晚上没睡觉了,脸色发白,走路似乎并不稳当,我一度怀疑我能不能走出这条街道。我感到我的身子佝偻着,身子在抖动,而且腿似乎打着拐子,我明显的感觉到我的脑子是木纳的,似乎身体不听脑袋的指挥。但我得坚持着不倒下,我异常的困惑,身子很轻,走路却异常吃力。整条背街似乎没什么声响,或许是我听不到声音而已。我总感觉我走了半天没走出多远,可实际上我走到了很多人的前面,但还是有更多人在我前面。我就这样夹杂在人群中间,我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我就像树上掉下来的一片落叶,不知会被风卷到哪儿。
  第三个晚上,在后半夜我终于沉沉睡去,显然,疼痛开始有所缓解。我又开始做梦,我梦见我飞在空中,是平整的漂在空中,我在蓝天白云之间俯冲而过,一阵突袭加快向前,一阵慢下来,加快向前时我好怕掉下去,我充满着深深地恐惧。在慢下来的当口,我才开始审视大地,眼下是成片的一畦畦的绿地。在这种变幻间,我时而欣喜,时而恐惧,我好像知道这是自已在做一个梦,等从睡梦中醒来,我真实的知道这就是一个梦。
  从第三天晚上开始,疼痛终于减轻了些,虽然还在疼痛着,对比而言,已经去了一大半。症状部位开始变黑、结痂。又坚持用了两天药,到了离开这座北方城市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失落起来,小诊所的医生曾一度成为我阴暗生活里的一丝光明。我从心里感激他们。回到南方,我依旧在飘零。
  为了彻底的病愈,我给自已放了长假,我依旧坚持输液、吃药,由原来的三瓶变成了五瓶,又增加了几种药物。我发现我一次吃下去的药片竟然有三四十粒之多,各种大小颜色的都有。又是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伤疱已经愈合,只剩下了些红色的印记。种种迹象表明,疾病已经成为过去式,但疼痛过的地方还时不时的痛一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后遗症。有两个晚上在轻微的疼痛下我竟然彻夜失眠。我知道那不是疼痛本身,而是疼痛带来的后思维。我彻夜的想起很多事情,想儿时的伙伴,同学,年迈的父母,逝去的亲人,曾经遭遇到的世事,一团迷雾。我是个执着的人,可是这样执着到底为了什么,我又看到了一些词语:健康,事业,金钱等,一切都看似重要,但没有了健康以后,其他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在这个即将过去的春天,我没有看到桃花,没有看到柳绿,我只能想像。伴随着疼痛远去的不止是这个春天,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忧伤和惆怅。喃喃细语中:我在风雪中追逐,寻找那前面的路,我要把这黑暗征服,所以我不能输。
  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我仍然疼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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