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风筝飞满天空

宽阔的广场上，几个孩子手拽长长的细线，把五颜六色的风筝放上了被楼群挤得窄小的天空，发自心底的欢笑声也在尽情地绽放着。耳畔隐约传来了熟悉的童声：“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牵着我的思念和梦幻，飞回到童年……”

随着歌声一次次地飞进耳膜，思绪再次撞开了记忆的栅栏门。久远的影像，像沉入海面多年的冰山，又迅速显露出起初的姿容。小山村里成长的童年琐事，也从脑海里珍存的底片上，逐渐清晰成一幅幅往事的残片，通过回想的排序、拼贴和组合，愈来愈明了成孩提时的一部长篇。而推动情节发展的元素中，又怎能缺少借助风的托举，于蔚蓝色的天空下自由翱翔的风筝呢？是啊，一个风筝，就是那个年代一个农村孩子整个春天最为喜爱的物件。

那时，贫穷是正在摆脱的一副枷锁，而天性贪玩的孩子们，却能抛开这副意外的负荷，把苦涩的童年泅渡得充满乐趣。而风筝，就是他们在平淡的日子里，获取盎然情趣的一个源泉。由于家境的制约，每个孩子不可能有多余的钱，去购买悬挂在街头出售的风筝。虽然，蝴蝶、燕子、金鱼、雄鹰等各种图案的风筝，色彩亮丽，造型优美，十分惹人喜爱，但孩子们不会向大人讨要。他们懂事，父母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们又很聪明，懂得自己动手制作的风筝也会飞出那份难得的快乐与满足。于是，常常让自己做的风筝，把小小的梦想带上蓝蓝的天空。

孩子们常做的风筝，多数是“井”字形的。制作时，先削出四根竹子的簚条，用细线绳固定成一个“井”字形的骨架，然后把旧报纸或废书本，涂上浆糊粘帖在“井”字形上，再把一两米长二指宽的纸条粘在后面，并给第一根横条正中拴上细绳，就是一个简易的风筝。这种风筝，孩子们更乐意称作“飞机”。有些孩子，还喜欢给风筝画上彩色的图案，鸟呀，燕子啊，金鱼呀，荷花呀，全凭绘画才能的大小。此外，我们还做过“三角形”的风筝，用三根竹子的簚条，固定成像等腰三角形一样的骨架，前端的顶点上拴上线绳，后面的两个角上粘纸条的尾巴，也是一个能在天空飞翔的风筝。虽然，这样的手工“制品”，看起来丑陋不堪，可是在孩子们的心目中，那是比街头兜售的塑料、丝绸的风筝还要漂亮许多，更要珍视三分呢。

“记得那年三月三，一夜难合眼，望着墙角糊好的风筝，不觉亮了天，叫醒村里的小伙伴，一同到村边，怀抱画着小鸟的风筝，人人笑开眼……”这些做好的风筝，在孩子们的制做的过程中，已经赋予诸多的心思，已经是一个有着心思和梦想的载体。作为风筝，它们也盼望被孩子们送上高高的天空，去触摸春风温馨柔美的脸颊，和裁剪着柳丝的燕子比试飞翔的技能，可以亲吻洁白甜美的云朵，可以俯瞰脚下葱绿的草木、返青的麦田、弹奏琴弦的小溪、解开纽扣露出诱人的肌肤的桃花……而孩子们，让风筝在自己的奔跑下，捎上懵懂的梦想、朦胧的思念、飞翔的梦幻，逆着风劲吹的方向，一点点飞上天空，越飞越高，把心底里萌发的遐想飞得越来越浓郁，飞过高高的树梢，飞过巍峨的山峁高岗，飞到比想象更加遥远的远方……此时，风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抓把泥土试试风，放开长长的线，风筝带着天真的笑声，和白云去做伴……”这里的白云，是不是孩子们扭结在心头的“秘密”呢？

“如今每逢春风暖，常念三月三，还有画着小鸟的风筝和那小伙伴……”回想往事，我无法算出童年做过多少个风筝。那个一晃而过的季节，那个人生长河短暂的年月，还埋藏着多少个美好的时刻和难以忘怀的片段，我至今已不可能悉数翻找出来阅读，更不可能重现曾经的那一幕幕真实的情状。可是，孩提时的梦想，更多的是埋在心灵深处的，像闪电一样瞬间露出端倪，却瞬时消逝得无影无踪。然而，做过的风筝中，肯定有不是做给自己的。那么，做给同伴的风筝中，簚条做的最细，粘纸最用心，图案最漂亮的，一定是做给心中默默喜欢的女孩的。可是，时光越过一万多个日子后，我却不敢肯定是做给同村哪个同龄女孩的，更不敢确定是不是做给小学里哪个同桌的。在生活面前，在穿越人生的现实中，好多时候我们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更不能凭依一时的冲动获取所追求的幸福。更多时候，我们对竞争低头，承受着命运的安排，特别是一个孩子的心思，根本没有可能变成美好的现实。于是，每个人在童年错失了太多，一些人不再重提旧事，而更多的人却常常站在此岸，怀念彼岸残缺的美丽，以为那是应该珍惜而没有拥有的“幸福”。殊不知，得到的就一定是最美丽的“玫瑰”吗？而风筝所携带的密码，回望的人又能破译出多少真实的信息呢？于是，风筝飞满天空的时刻，耳畔时时萦绕着熟悉的歌谣：“风筝懂得我的心，朝我把头点，带着我的思念和梦幻，永把握陪伴……”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牵着我的思念和梦幻，飞回到童年……”风筝已经飞满天空了，那么，与风筝有关的思念会不会发酵？然而，孩子们心中的“风筝”，又会携带些什么样的思念和什么颜色的梦幻呢？
[ 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3-3-5 15:1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