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16】西大沟里的金鱼

    我小时候一心贪玩，对一切事物没有不感兴趣的，整天到处转悠，好像花草树木飞鸟鱼虫都是可以和它们相互厮磨，似乎心与自然相通，却毫无所得，朦胧迷糊，游荡而无目的。

    有一天邻居家的院子里聚了好多人，他家的院子门虚掩着，我听到院子里人声嘈杂，就推开门进去，原先他家是不让小孩子们进去的，大概是这里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不在乎多我一个。进去一看，原来是他家新购买了一个金鱼缸，深棕色的缸体上一圈绿色的荷花花纹，满满一缸水的水面上飘着几个精致的浮萍的叶子，水里有鱼，听边上的人议论是非常好看的金鱼。他们围在鱼缸边，我挤进去在金鱼缸边上瞪大了眼睛也没有看到一条鱼的影子，又听他们说是沉在缸底，是因为人多的关系。这个是令人遗憾的，我想等到人少的时候再到他家里来看看，可惜的是，以后的日子他家的人从来不开门，平时他家只有一个老太太，听不见敲门的声音。我虽然整天游荡，但是却羞于去敲一个不熟悉的人家的门，他家里没有像我一般大的小孩，在我眼里都是大人，就很不好意思去敲门了。

    我在玩耍中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我们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地上总有一些大大小小不规则的深坑，虽然积水不多，但是总是有鱼，很多小鱼在里面生活着，这些鱼是从哪里来的呢？有大一点的孩子说是下雨的时候从西大沟流进去的，有成年人说是通过地下径流输入的，总之我是没弄明白。我着迷这些现象，常常去验证是不是每个水坑中都有鱼（很小的水坑是不会有鱼的，因为太阳一晒就干了）。特别是下雨的时候，一有机会我就打着伞蹲在水坑旁，希望看到有鱼从西大沟里跳出来，跑到水坑中，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对此我有些灰心，也开始不相信鱼是通过下雨的时候流进水坑的说法。到底是不是从地下水径流过来的，我无法观察，因为我还不理解什么是地下水径，我想他们也许是猜测，哄我们小孩子玩的。

    一个中午，我实在是不能忍受这段无聊而炎热的时光，就跑到西大沟去玩，在沟边的草地上，炽热的阳光蒸腾着潮湿的泥土散发出一股好闻的草地上特有的混合气味，我追逐着到处蹦跶的蚂蚱们，追的浑身都是汗，就躲到西大沟旁的一棵垂柳下，这棵垂柳长的很特别，有一段树干长到一定高度，突然向河面横着生长有米吧然后又向上生长，我趴在横生的树干上，看着清澈的河水，黝黑的河水让我感到清凉，我把脚放在水里，整个人很快就凉爽起来。我发现面前的河水里有许许多多小如钱币的彩色鱼，有一条全身乌黑的小鱼像幽灵一样缓慢的游动着，它的边上有几条颜色鲜艳，布满红色、褐色、绿色斑点的小鱼，它们的身上长着长长的尾和鳍，其它的小鱼漂浮在水中，懒洋洋的，偶尔会晃动一下身躯，这让我惊奇，我想把它们捞起来，放在家里的水杯中，但是我手中没有打捞工具，我又担心一走开就再也找不到它们了。河上的水葫芦（学校是用来喂猪的）长得肥壮，开白色的小花。这些小小的彩色的鱼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带着疑问问父母亲，他们笑而不答，他们是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我很生气，第二天中午我再次去那棵垂柳树的水面上，那些精灵还在若无其事的缓慢的游动，看着它们，我早就把所有的不快全部忘记。它们的存在让我快乐一整个夏天，曲杆的垂柳下的河面被我独占，我想去就去，想看就看，玩多久也没有人嫌弃我，拒绝我，垂柳也不嫌累，也不讨厌我把整个身体压在它的身上，渺小的我，使我在鱼们的面前显得高大。

    结婚以后，我养了一缸金鱼，只有三四条，它们长得很快，越来越大，鱼缸快盛不下它们了，此时又正好遇到我出差，爱人到岳母家，到我们回来，它们因为缺氧，都死掉了，我心中很不是滋味，从此以后就不再饲养。等到我有小孩，带他们到花鸟市场去玩，小孩子对金鱼发生了兴趣，非要不可。我就买了一袋小金鱼，有几十条，带着孩子们到公园里的一个池塘中，把所有的金鱼全部放进去，和孩子们约好，明年的这个时候再来看它们。

    第二年，我们如约而至，偌大的一个池塘，竟然有了很多金鱼，都有手掌大小，还有其它种颜色，是我没有买过的。它们在池塘里欢快的游动着，身旁的荷花清香馥丽、荷叶亭亭玉立，池塘边的垂柳倒映在池塘里。爸爸，孩子们说，我们明年再来，它们也许会更多更大。那是肯定的，我说。这会我又想起了曾经饲养过的金鱼，每天养水（把自来水中的残留氯气排出，不至于伤害娇嫩的金鱼）、换水，保持缸中水的清洁，购买鱼食，有时候用鸡蛋黄去喂养，像爱护一个婴儿般的去呵护它们，心中是快乐的，然而面对它们的不幸，我也是无可奈何，心痛不已。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些自由自在的活泼快乐的金鱼，我又感叹道如果是真爱，那么就放它们于五湖四海，它们将会更加健康快乐。由此我联想到身边的孩子，我将鼓励他们勇敢的到外面的世界中去闯荡，所得的一切将是在今后他们的生活中的快乐源泉，这是真爱他们的父母的最好的选择，而不是将他们挽留在自己的怀抱中，过的无所事事，平淡无奇。

    自然孕育的生命是旺盛的，是活泼的，自有它们的生活环境，虎咆哮于森林，鹰翱翔于天际，那才雄壮威武，鱼翔浅底，鹤鸣湿地才显得自然的温情，如果把它们放在笼子里，养在鱼缸中虽然精致的像一件件艺术品，然而它们的鲜活却打了折扣，物竞天择，在自然中欣赏万物，感到的是自由，我在回家的路上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