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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秋意缤纷3】天气晚来秋(修改稿)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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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野与狗
周末总是那么清闲。没睡懒觉,没窝家里,也不想搓麻将。乌云走了很久,愁雨更是不见。干什么好呢?去旷野山地浪迹吧。“万笏朝天”可以游卡斯特,“七重门”可以登高,“花浒林泉”可以攀崖,红豆杉古树群可以寻幽,八大山寨遗迹可以探古。
其实早就想好了。读书会,一群喜欢读书的人呼朋引伴去“我们”农庄。天地澄明,秋风微凉,我们农庄正好读书颂诗。不求避开眼前的苟且,却可领略“诗与远方”。
车行乡野。收割后的稻地敞开了胸怀,露出她乌黑的泥土,似乎在深深地、酣畅地睡眠。刚刚过去的这个春夏,她把丰硕的果实赐予了世间的生灵,此刻她累了?此刻她不累?沉默,静寂,不分昼夜。
有轻烟袅袅飘过田畴。泥土的芬芳,让人记起童年的故乡,以及那些远去的滋味。机器割过的稻蔸,都留着长长的稻茬,有金丝、黄铜的颜色。童年时却不是这样的。农人弯腰割下稻杆,留下贴着地面的稻兜,而那些长长的稻杆,可以作牛们过冬的草料,可以作灶膛的柴薪,可以搓绳,可以捆扎东西,也可以给猪们沤粪。那时,稻草是个宝,如今抛弃在到田里,有人用古老的方式,将稻草焚作轻烟。
极目旷野,苍茫的天空下,溪水流过滩涂,芒荻葳蕤,白絮飘飘。纯洁的芒花在无尘的空中摇曳,朦胧,梦幻。
蜿蜒的乡道犹如白练。悠忽到了钟先生的“我们农庄”。老顽童说,沿着田畦往里走二三里,就可抵达“七重门”的背面。
哦,七重门?据说那是古代村民们用以阻挡外敌入侵的七道关卡。何不去那里亲近秋天,融入秋色?
于是,将行包留在我们农庄,循着秋的颜色,我们去往“七重门”的背面。
飘然不动的云,层层叠叠的山,静静而立的树,或红或黄的叶,绿意盎然的松杉。萧瑟的秋风没有逼退她们的意志。她们吸天地之精气,安之若泰,吐露芬芳。
秋阳紧逼着霜风。飘落的叶子,累累的果实。客家农屋散落于山前坳后、竹林深处,一幅幅水墨画卷。颗粒饱满的谷子,一席一席地躺在晒场坪地的篾席垫上,满目金黄。
层林尽染,不知名的野草却有些凋零了。我们以为那是一种诗意,一种秋意阑珊的境况。扑面的秋风中,人们一路相互调侃。水漂先生背着相机,潜行蛰伏于路旁,野地,草丛,尽情地捕捉各种风光;美女们成了他的“水中月,镜中花”;老顽童虽年过花甲,却一身是劲,于狭路芒草中昂扬前行。
冒出了两只狗,一黑一黄。它们是从“我们农庄”跟过来的,灵动而轻巧。它们居然不嚎不叫,兴奋地紧随左右,就像两个欢乐的婴孩,一会儿冲在前面,一会儿紧贴人群,一会儿追蜂逐蝶,一会儿钻入花丛……
一汪清池出现在眼前。池不大,水不深,但很清冽。甘醇一般的池水,让人顿觉尘埃荡尽,甘饴入心。山倒影在水中,其状如诗、如画。岸边也有草,或鹅黄,或青葱,或嫩绿。蓼花盛放,如粉色的星辰,招蜂惹蝶,摇曳生姿。
大家都踊跃起来,围着那汪汪清泉拍照留影。有人站在岸边,连拍伟岸的身躯,有人昂首挺胸,留下挺拔的身姿,帅哥们纷纷入镜;燕、风景、千年老妖等美女摆尽各种风姿,照出千娇百媚的靓影。
两只狗继续欢跳,忽然与水漂缠绵起来。水漂蹲在陌道上,一黑一黄偎依着他,温顺而亲密。忽而想,有时候,人与人貌似好打交道,狗与人却是真好打交道。狗啊狗,说什么好呢?
老顽童也童心大发,忽而趋近黄狗,硬要将黄狗轻揽入怀。两只狗躲避一番,似乎不情愿,居然又拥在他的怀中,交口互咬,犹如相亲相爱的爱人一般。
抬头就是“七重门”。举目而望,绿意丛丛的大小山头,赭红色的巨壁巍峨、高耸。灌木生于顶上,草木长于罅隙,那些伏地的草,丛生的灌木,乔生的树,于贫瘠的山岩间,不攀绿肥,不比红瘦。山不动,树不动,草不动。它们冷观世界,抵御着秋风萧瑟,抵抗着物欲横流。

深山里的农家
深山一农户,有女十四五。
鸡鸭数十只,温馨不知苦。
这是“千年老妖”的即兴诗。
前面有一栋客家民居,全是泥巴夯筑的土墙,灰瓦上散落着腐枝败叶。岁月无情,民居仿佛发黄的书页,让人读出尘埃里的沧桑。
里面有人么?如果有,那是怎样的一户人家?
本来以为,在这荒草萋萋、灌木丛生、偏居山坳之地,肯定是再无人烟的,不想却冒出这栋小屋。循着灰暗的门洞望去,里面是漆黑的厅堂。忽然,一袭粉红从门洞闪入眼帘,凝神而望,原来是一位穿红衣的少女。一线阳光循门洞照进门厅的一角,少女落座,悠忽伏在阳光中的矮案上,专注地低头写作业。在这深山僻壤之处,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景?
所有的人怦然心动,奔向了小屋。
少女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犹如秋水。陡然发现,门口还有一个人,她坐在门的右侧,大约是她的奶奶吧?阴影里,她站在一把轮椅的后面,拄着拐杖,倚门而立,张眼而望。我们靠近了门口,少女立即起身迎客,让座,欲要去泡茶。水漂先生示意少女不必,少女只得安静地愣在那里,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一位闻声而动的中年妇女从里屋出来,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我们站在门外,一起和她拉起了家常。没聊几句,大家发现她有些异样。她热情、开朗、声音洪亮。言谈间,她是那么坦然自若。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她很开心、很欢喜。她的心态如阳光一般。然而,她的头始终向上昂起,脸部的表情却是僵硬的,尤其眼睛没有光,眼珠也不会动。她一直站在那里,试图摸索着向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移动、靠近,邀请我们喝茶,吃干果子。
原来她是个看不见的人。我们问她怎么了,她用轻松的话语告诉我们,多年以前,她和少女的父亲在浙江打工,因为糖尿病综合症的缘故,她的眼睛失明了,治疗了很多年,却一直不见好。
交谈中,我们听不到她的抱怨,看不见她的哀容。
她就是红衣少女的妈妈,旁边那位老人的确是少女八十多岁的奶奶,腿脚摔断过两次,行动不便。她们一家有七口人,少女的父亲早早地下地干活去了。爷爷九十岁,此时外出未回。大女儿外出打工,很少回家。红衣少女是她家老二,读初三,成绩很好。还有小女儿读初一,在学校补课未归。
妇女讲述着她的家人,从不道一声苦处。
“千年老妖”小心走进门内大厅,只见稍显阴暗的厅子里,只堆了几十袋新打下的谷子,还有一辆摩托车,这大概是她们家最值钱的东西吧?除此之外,再不见一样像样的家什。再看屋外,菜园子里种了很多菜,碧绿碧绿的。房前屋后养了很多鸡,有十几只鸭子在屋坪下水沟里戏水。
如此情状,很难让人想象,男主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居然能撑起这样大的一个家庭。
老爷爷回来了。一幅独特的场景出现了,门口一侧是神情自若的爷爷,另一侧是安详的、默默不语的奶奶。爷爷起身坐到了奶奶的身旁,少女迅速蹲在爷爷的膝下,给爷爷修剪指甲。
我们将要离开,中年妇女移步出门,向我们挥手致意,还说:“又来嫽(客家人指“玩”)哈!”。
老妖似乎不忍告别,突然问,我们到你园子里摘点菜,可以么?中年妇女笑着说,尽管摘啊,都是没打农药的。于是,美女们都去摘菜。摘完菜,大家纷纷塞钱给她,然后想迅速跑开。中年妇女惊慌失措,将钱塞给红衣少女,让她追跑过来,将钱塞回给老妖的手里。
望着红衣少女回跑的背影,大家突然默然无语。有人念起了起了王勃的诗句:“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农庄与诗
        折回钟先生的农庄,已是下午四时左右。钟先生到山崖下装山泉水去了,为的是给我们泡上一杯山泉茶。
农庄曾是一栋闲置的农家小院,也是泥筑的土墙,木结构的楼梁,典型的客家风貌。钟先生租赁过来,略加改造,倒也别致起来。农庄依山傍水,虽没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却也竹椅木凳,清新自然。数盏红灯笼依次挂在廊檐之下,平添悦目气象。东南侧靠墙架一木梯,沿梯可登上一个小阁楼,里面摆放雅致,书籍满柜,适宜读书看景。屋角一棵柿子树,黄色的柿子挂满枝头。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道,可以到达东边的大草坪,草坪边有一池塘,里面秋水碧波,周围又花草修竹。再往外,秋树满目,靠山、沿溪,几棵百年大樟树、红豆杉树、香榧树亭亭如盖,连接着外围的栅栏,真是画中景象。
        农庄内有以铜鼓八大古寨命名的餐厅,依次为:仙羊寨、猴牯寨,杨家寨、魏家寨、水坑寨、皂角寨、笆蓝寨,赌盘寨。这些古寨都是农庄周边的风景。
农庄虽显简陋,却也古朴高雅。大门正对面不远,平展展的田畴视野开阔,田间觅食的鸡鸭,追逐着的黑狗黄狗,悠闲的牛羊,袅袅的云烟,让人想起陶渊明:“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的诗句。
紧临草坪是一间矮小的茶吧书屋。钟先生喜欢书,也喜欢朋友来读书,故里面装饰既古朴简陋,又略带野趣和雅趣,摆放的都是清一色的栗树凳、台,取名“年轮”。
千年老妖又开始作诗:“鸟儿飞在高空,天边架起彩虹。琵琶古筝乐起,文人赋诗林中。”
酷爱书与诗的书友们搬来桌椅,钟先生泡好绿茶,又搬来音响。在高远的天空之下,静谧的草地之上,蓊郁的古树之旁,我们喝茶聊天。古典的民族音乐响起,丝竹与琴筝声中,酷爱书与诗的人们开始读书诵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这是散文家燕飞朗诵的《春江花月夜》。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这是文学爱好者风景朗诵的《致橡树》。
诗者定江河、水漂带来了自己创作的诗歌《秋水爱人》、《我和阳光走近》;年逾花甲的老顽童也豪情万丈,背诵了一首充满激情的诗。微信名锦瑟者神情自若,朗诵了“废墟上的舞者”的新诗:
《废城》
竟然就这样废了
那半截残墙
门洞开着,粘合了些灰浆水泥
依然是废了
他的城        我的城
••••••
世道越来越匪夷所思了,废墟上的舞者这是在表达某种忧愤么?
夜悄悄地降临,诗声文韵穿透四合的夜幕,飞向渺渺的星空。
正是农历十五,月亮从山间爬升上来,浑圆浑圆,有如银盘一般。月光如水,诗韵如歌。有琴声悠扬,亦有古筝如银珠落盘。夜莺醉了,万物皆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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