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儿

　　　　
　　一想到那味儿就口齿生津，酸水儿由舌头尖向两边滚，源源不断，没完没了。没点定力的人一旦有了那感觉，四肢就会发麻，由脚底到头顶的闹腾。那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人都说那果儿美，果儿香，可真吃到嘴里，就不一样了，甜酸苦辣咸样样俱全。有人会问了，怎么会有苦辣咸呢，那果儿天生没这味啊？是，果儿天生是没这味，但是一旦你做了什么糕什么粥什么汤的就大不一样了。
　　那果儿三、四月里开花，九、十月里的挂果，因为喜欢长在山上，所以人们称它为山楂果。但它就是个果子，个儿不大，颜色有红有黄。采收的季节一到，城里的大街小巷，集市的犄角旮旯儿就会蹲满了卖果儿的人。一筐一筐，一箩一箩，大大小小地摆满了你的眼眶。光看不买是不行的，人家会吆喝，人家一吆喝，你嘴里的汁水就会向外冒，管都管不住。你招呼那人，多少钱一斤啊！人家眼皮都不带撩你的，十块！咋那么贵啊，去年才六块啊？你的眼珠子瞪得比乒乓球还大。都这个价，一年和一年不一样，你看看这色，尝尝这味，去年的货能比么？甜吗？甜！那就来二斤吧，先尝尝鲜。干吗二斤啊？来五斤得了。
　　卖果儿的人嘴上说着，手里忙着，一大塑料袋红艳艳的果儿就端端地放到你的手里。你看着那红，想着那味儿，不想掏钱都不成。
　　回到家，自然是先洗后尝。一个个地倒在水槽里，水龙头打开，哗哗地响。那些个果儿打着旋地在你的眼眉底下跳，身上浅黄色的小麻点个个闪着亮，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多赢人有多赢人。等洗净抹干，拿一个放嘴里一嚼。呵，不是说甜吗，咋这么酸呢？山楂不酸什么酸，站一边冷眼旁观的老公会冷冷地撂过来一句话。那也不能这么酸啊，这让人下不了嘴啊，还给称了这么多，这不是坑人吗？
　　但唠叨归唠叨，你手底下没停歇，拿了小刀一个个开始掏须挖核，开始上锅熬糖。先是大火，后是小火，慢慢地看那融在水里的白沙糖一点点地凝成黏糊糊的糖稀，用筷子挑起一看成色差不多啦，拿木勺舀起浇在码好的红果儿上，单等着他们晾干、晾透。你还可以把弄干净的果儿放到冰糖水里煮，等上一、二十分钟，等到那果儿化成泥，等到那泥化成浆，然后关火，取出，整整齐齐地盛在白瓷碗里。
　　那时候的感觉就是一个字，馋——
　　馋也没办法，得等。等他们都晾透了，等挂在红果儿上的糖稀变透明了，等熬成酱的果儿凝固了，再灌到嘴里去。那味儿能迷死人！
　　成串的山楂葫芦最好，但是一般人家没那么多竹签子，所以不做成串的时候最多。吃是一样吃，只不过麻烦一点，得用勺舀着吃。味道是一样的，没啥大区别，就是一个讲究，一个不讲究。做成酱的果儿，吃的时候拿出来，不吃的时候放冰箱里凉着，或者夹馍馍或者夹方片面包，早餐也行，夜宵也行，总之怎么入口都会满意。
　　显摆的时候，你可以拿出装好的瓶瓶罐罐送亲戚送朋友，单等人家回一句。嘿，你那果儿做得可真不错呵，赶明儿也教教我！那时候的感觉会美的不得了，跟下雪天吃了冰激凌似的。有人说，自己幸福不如大家幸福，一个人快乐不如众人快乐。这话，等看到别人脸上的笑容你就懂了。
　　山楂果儿可以熬粥，各种各样的。粥可以与很多佐料相配，热火开煮，小火慢熬，有咸有甜，有辣有酸，做成什么味道的全在于你自己的把握。最好的粥就是冰糖梨水，放几片泛着红晕的山楂果进入，不但色儿漂亮而且化痰、止渴。
　　中医学上说：山楂以果实作药用，性微温，味酸甘，入脾、胃、肝经，有消食健胃、活血化淤、收敛止痢之功能。对肉积痰饮、痞满吞酸、泻痢肠风、腰痛疝气、产后枕痛、恶露不尽、小儿乳食停滞等，均有疗效。所以，多食山楂绝对有益健康，延年益寿。
　　山楂果儿还含有多种有机酸，即使在加热的情况下，维生素C也不会遭到破坏。制成山楂粥、山楂酱、山楂糕等食品后，山楂的营养也不会丧失，不仅如此，它还能舒张血管、调节心肌，降低血清胆固醇和降低血压。当然，对一些喜甜不喜酸的人来说，果儿的酸也不是太大的事，多加些白沙糖、麦芽糖之类的糖份制品就行了。
　　每年的冬天，是冰糖葫芦上市的季节，在这样的季节里，不隔三差五地来上两串，那简直就是对不住自己个。卖山楂葫芦的街头巷尾都有，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不同。手法不一，采果不一，做出的味道也是大相径庭。
　　我最喜欢街东头老黄家做的活，好像是祖传的手艺，听人说从老黄的老黄那辈就开始做了。冰糖葫芦们被码齐了放在靠窗子的玻璃柜里，和各种果子搭配，有红有绿还有黄，串在一起像小姑娘头上的发卡似的，煞是好看。我喜欢纯天然没加配料的那种，个顶个的红，个顶个的大。有时候也来一、两串夹豆沙的，嚼起来甜中带酸，酸中带甜，咯咯吱吱的，要多美有多美。
　　最浪漫的事莫过于节假日和家人一起逛街，一人一支冰糖葫芦，迎着风，聊着天，畅笑着往前走，冰糖渣子掉身上都不知道的样儿。但是，那样的机会总是不多，而自己吃“独食”的时候却总占了大多数。
　　家里的人对我偏吃山楂果儿意见很大，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说一句，想那个味儿啦！他们准会梗着脖子看着我，阴冷着脸说，这么晚了，谁给你找吃的去！但是，好心人还是多。按照我老公的说法就是，我看到卖糖葫芦的就想起你，看到你就想起卖糖葫芦的。所以，我的口食总是不断，那果儿的味儿也会蕴满整个冬天。
　　人说，至于吗？我说，没办法，爱这口！
　　是人就有爱好，而我的爱好就是那小小的红果儿。想它春天的花，夏天的果，秋天的采摘，想它风雨中的颤颤微微，想它小手似的绿叶儿捧着红果儿的脸蛋，在粘着露珠的阳光里闪着亮，跳着舞，唱着歌。那感觉真是如画似景，如梦如幻，无疑于享受了一场大自然的盛宴。
　　那味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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