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
2021-12-23叙事散文夏冰
现在,我是在等车。公交站牌后面不远,是图书大厦。人们出出进进。不过人不是很多。我有心放弃等车的打算,进去溜达溜达,不过只是任念头在心里那么一转,终究没动地儿。换了十来年前,情形就不是这样。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劲头十足的文学青年。要等的公交车……
现在,我是在等车。公交站牌后面不远,是图书大厦。人们出出进进。不过人不是很多。我有心放弃等车的打算,进去溜达溜达,不过只是任念头在心里那么一转,终究没动地儿。换了十来年前,情形就不是这样。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劲头十足的文学青年。
要等的公交车好长时间没来。站牌下陆续聚了不少人。那两个衣着入时的女孩,一直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唧唧呱呱的体己话说个没完,一边说,还一边大声的笑,惹得人们纷纷侧目。那个高个子,一头金黄的长发,稍有些卷,面容白净,偏瘦,骨感;矮个的则是黑色的短发,翘鼻子,圆脸上有稀稀落落的雀斑。
很难说她们是不是也在等车。打我过来的时候她俩就在,差不多半个多钟点了吧,有人来了,有人走了,她们一直站在那儿,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儿。她俩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盛装瓜子的塑料袋儿。在她们跟前的地面上,已经铺撒了一层零零碎碎的瓜子皮。
一个老头,大概六十多岁了吧,深深的皱纹在他黑瘦的脸上纵横交错。他弓着腰,一手扫把,一手簸箕,这儿那儿的忙碌着。人们不住的丢弃下杂物——纸屑,烟蒂,烟盒,废纸,塑料瓶,等等,老头不厌其烦,颠颠地跑来跑去,还哼着小曲儿,眉眼里带着一份自得。
那个男人站那儿一直抽烟。一枝接着一枝。偶尔轻咳几声。烟雾弥漫开来,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容。人们都比较自觉,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时候跑来了一只小狗,通身的白,圆滚滚的,像个肉球。它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它在每个人脚前驻足,嗅一嗅,然后跑开,活泼得像个孩子。有时,它会滑稽地人立起来,抱着两只前腿,作揖。人们就笑。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使劲闹着,要从妈妈怀里下去玩小狗,妈妈只是抱着他,让他摸了摸小狗。小狗很友好地嗅嗅孩子,摇着尾巴。小孩喜气洋洋的,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在妈妈怀里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还要再摸,妈妈没让。
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走来。他们七八个人并排走在自行车道上。有人骑着电动车或者自行车,走在他们后面,却怎么也找不到路通行。他们一路走,一路哈哈的笑着。其中一个女孩看见小狗,招呼了一声,小狗就跟着她走去。他们前面走,小狗后面跟。女孩不住地回头招呼着小狗,小狗走一走,停一停,间或扭头望这边一眼,不过一直跟着,跟上去好远。这情形逗得人们笑起来。
站牌边上正对着的,是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人影绰绰。靠路侧立着一座大石。石壁的正面雕刻着一个醒目的草体红字:和。一个女人把手掌在石壁上啪啪的拍得山响。另一个女人把腿支在石头较低的位置,一边压腿,一边跟拍手的女人说话。
路边有个自行车修理摊。老师傅活儿不少。他手不闲着,嘴也不闲,话也说得挺哏儿,很自然就念叨出不少的顺口溜,引得人们纷纷喝彩。说起当今的腐败现象,老师傅朗声道:大腐败作报告,小腐败听报告,不腐败戴手铐……话没说完,就有人竖起一根手指:嘘——
老师傅向一旁一瞥,慢条斯理道:怕他个鸟。
原来是有一位老先生缓步走来。他脸色红润,边走边打着响指。到了近前,他跟人们打着招呼,嗓音浑厚,温绵有底气。有人称呼他王局,他说,局啥局,退下来,就是小百姓一个啦。有人附和着说,对对对。有人背转身,给附和者一个鄙夷的眼神。
那只小白狗又跑回来了。它继续刚才的事情,在这个人脚前嗅嗅,在那个人脚前嗅嗅,欢快地摇着尾巴。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它仰着头,汪汪的叫起来。
它叫是有原因的。一个小伙子牵着一头威风凛凛的藏獒走来。小狗浑身的白毛奓成刺猬状,向后弓着身子,朝着藏獒低声狺狺着。藏獒没理它,径自走过去。小伙子侧脸瞅了一眼小狗,笑一笑,返回身来,一哈腰,用空着的一只手把小狗抱起来,凑到藏獒脸跟前。小狗突然就狂吠一声。藏獒好像被吓到了,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打量着小狗。人群中响起零零落落的笑声。修车师傅摇摇头,叹一口气说:何必呢?
小狗哆哆嗦嗦,试图挣脱小伙子的控制,但是做不到。“汪!汪!汪!……”它连声的吠起来。那个三四岁的孩子在妈妈怀里哇哇大哭,妈妈拍着孩子的背,轻声安慰着。
车来了,我随人流拥进了车厢。隔着玻璃窗我看到,在小狗愤怒的吠声里,老师傅一边修车,一边跟人说着什么;两个女人还在拍手,压腿,说话;老先生站在那儿,跟人们谈得正好,不知说到什么事情了,老先生哈哈哈的笑起来,脸膛更红了;两个女孩还在那儿聊天儿,嗑瓜子儿,呸呸的吐着瓜子皮;那个老头,弓着腰,一手扫把,一手簸箕,站在俩女孩跟前,望着公交车,笑。
2012.11.29
见闻, 世相, 夏冰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