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无域

　 　大爱无域
　 　牟兴海
　　
　　2013年1月11日早上8点20分许，云南省镇雄县果珠乡高坡村赵家沟村民组一声巨响，漫漫泥石沿山倾下，山腰下寨子里有14户人家尽数被埋、2户人家墙壁坍塌，40多名村民的生命瞬间渺无音讯。一时间，赵家沟的天空凄风惨雨、阴霾重重，消息一波波传播出去，华夏大地，战栗动容。
　　最先动容的是赵家沟幸存下来的村民和紧挨着的曾家寨、高洞村民，人们大多还贪婪在寒冬的被窝里，被轰然巨响震醒，再听到几十辆卡车翻倒砂石的声音漫天而降，以为地震的村民们慌忙跑出屋子，便看到了漫漫泥土掩没人家的情境，房屋、树木、人……瞬间蒸发。惊悚、恐怖、死亡的气息刹那间笼罩住每一个人的身和心，时间顿乎停滞，人们目瞪口呆，茫然失措。有年轻的男子率先缓过神来，叫喊着：救人！人们还在懵着，像置身在一场梦魇。又有年轻男子附和大喊：看有没有活的，救人！便有年轻的男子冲到倒塌的房屋跟前徒手去刨，最先刨出来的是一个猪的头，只有微微的喘息声……站着的人们缓过神来，不知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整个寨子上上下下，一片“呜呜”的哭声，凄凉、绝望伴着冰冷充斥着赵家沟的天空。突然，哭腔里有老人在喊：快来救人啊，这里还有活的！人们循着声音沿着泥石飞一般地往山坡下跑去，泥石尽头的地方，一间茅屋掩去了一半，紧挨着的水泥板平房被压垮了一壁墙。人们冲到平房前，砸开门窗翻进屋去，刨出了一个被泥石压住身体的妇女，又在茅屋里救出一个被卡在泥石缝隙间的八岁小女孩。生的希望绷紧了人们的心，可偏偏就是垮的那堵墙，乱石压住了紧挨墙壁的床上的三个孩子，污血淋淋，被村民们徒手刨出来时，早已无声无息。
　　有村民立即开面包车来拉上受伤的母女俩往果珠卫生院送，有平时胆量很小的妇女也跟随大家去土薄点的地方挖刨以希望有生的奇迹，有人跑回家去拿锄头、洋铲，有人去自家商店里抱来一捆捆手套，有附近工地的人闻讯自发开了装载机、挖机来，有人打电话到村上、乡上、县上、市里、省上，有人发文字、图片到腾讯微博……一时间，一场大灾难转为一场大救援。
　　相邻的椅子寨、母享寨等村民自发扛着锄头、铲铲来救援了，人们汇在一起，锄挖啊，手刨啊，汗水融化了冰雪，撕开了泥石，一具具尸体裸露出来，手一截，脚一截，肚子肠子泥石间。有平时杀鸡都不敢看的妇女，也哭喊着，刨着，满手泥浆与鲜血，拨弄压住尸首的泥石，整理着尸体的面部、衣服……人们忘了鲜血，忘了尸体，忘了恐怖，忘了死亡，心里只念着平日里早不见晚见的乡亲，只希望能刨出一个活的乡亲，只希望能尽可能找齐每一个乡亲的尸首。
　　乡政府人员来了，派出所人员来了，交警中队人员来了，专业救护队来了，县领导来了，武警、民兵、消防来了，市里、省里、中央都有人员如火如荼往赵家沟赶了。
　　现场的救援开始变得相对专业而有序，拉起了警戒线，进入了专业救护人员，10余台挖机、装载机相继作业，一旦露出床被衣物等，便立即改用人工挖刨。每有遗体刨出来，就有村民拉开警戒线冲到跟前，整理鲜血浸染的脸，打理泥土血清浸泡的衣服，认真辨认清楚死者，才让官兵们用布裹了抬离现场。
　　救援工作紧张进行着，可用得上的人手又有限，而四山赶来的人们又越聚越多，只能站在警戒线外眼巴巴地往里看。有村民回家烧开水、烧洋芋、煮洋芋……给救援人员送来，有救援人员来不及吃，有的脱下满是泥和血的手套匆匆吃一两个洋芋又继续投入战斗。
　　四面的救援人员、车辆、物资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赵家沟赶，通往赵家沟的村级公路上满是泥泞，满是车辆，满是人。进入赵家沟的路段实行了临时交通管制，只许人和特定车辆通行，交警、武警、路政等站立公路旁执勤，但乡村的路还是堵。有其他县市救援官兵车辆堵住了，一声令下，官兵们提着铁锹，一边装把，一边跑步朝几公里外的赵家沟急行军。
　　果珠乡在家的老师们聚集到了高坡小学和附近的拉挨小学，学生营养餐的食堂派上了大用场，老师们在后勤线上忙进忙出，取薪生火，埋锅做饭。有老师顾念早早站立公路泥浆里执勤的官兵，几次去请他们烤火、吃饭，却是一再推辞，坚守岗位。直到有领导发话，官兵们才轮流着进学校匆匆进食，再迅速回归站岗，一站就是一通宵，迎着寒风，迎着飞雪，迎着果珠彝乡漆黑的夜。
　　有全国各地赶来的新闻工作者，不顾山高路远，不屑冰天雪地，置身救援一线，第一时间，第一现场，实时发布救援情况，一身是泥，一身是汗。
　　有衣着简陋的村民扛着米、方便面等，气喘吁吁进了赵家沟；有其他乡镇村民驾了车，拉了米、方便面等来了赵家沟。民政部门调拨了物资去灾区，有企业、慈善组织也配备了物资赶往灾区，还有企业配备了盒饭送往灾区。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力量和爱，齐汇灾区。
　　路边临时搭建的敞风篷里，挖出的遗体排放着，盖着白布，一片冷清肃杀。有派出所民警自始至终站在篷边执勤，有遇难者家属走近敞风篷，哭得悲天呛地，死去活来，凄惨、悲凉的声音透过雨雪直插阴霾的云天。
　　夜幕降临，漫天飘雪，救援工作更加艰难。上千救援人员就着电力部门紧急保障的现场灯光，紧张救援，通宵达旦，不离不弃。期间有国家部委、省市领导冒雪亲临现场，为灾区群众、救援人员打气加油。下半夜的救援工作一度陷入低谷，整个下半夜不间断搜救的结果只是一只残腿。
　　时间在持续，白昼复来临，还有4个失踪人员不见踪迹。有村民再度找出记忆中的房屋点，1000多救援人员、20余台挖机再度进行地毯式、拉网式搜救。
　　中午11时50分许，历时近28个小时，最后1名失踪者的遗体终于被找到了，遇难人数最终确认为46人。其中，有10多名沉睡在寒假第一天里的学生。另外，有2名伤者正在医院救治，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挖机、装载机有序撤离，外县市官兵有序撤离。有深山里的山民，因山高路远、信息不通，才闻讯自发扛了锄头、铲铲，徒步赶来救援，看救援工作已经完毕，复又扛着物器徒步赶回去了。
　　满是稀泥糊浆的公路上，有一位大娘在救援现场和停尸篷间来来回回走着，大娘头发已现斑白，身子佝偻着，饱经风霜的眼里噙满了泪花，一脸悲悲戚戚，说：“感谢啊！感谢！感谢大家！要是以前年身，埋都找不到人来埋！”此次灾难事故中，大娘一大家族有29人遇难。
　　中华民族，这个古老的民族，千百看来，你历经了多少风风雨雨、苦苦难难呵！每当大灾大难降临时，中华儿女总是用爱，筑起一座心的长城，众志成城，救伤抢险，撼天恸地，以尽可能地稀释灾难、温暖人心。这爱，是一种大爱，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各条战线，摒弃经济利益，摒弃是非恩怨，不分地域，不分领域，为不幸遇难的生命默哀，为待重建家园的人们深深祝福，祝福深深。
[ 本帖最后由 牟兴海 于 2013-2-26 20:0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