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一切都好

我是周六中午从南昌回家的，其实周五下午结束后，当天也可以赶回来，只是到家要11点左右了。懒得赶，在火车站边上找了个100多块钱的汉庭住下。南昌西站路有点绕，走了一下，没看到出口，懒得提着包再找，直接奔了出租车。上车，一报地点，司机就火了。“一公里路，我排队俩小时了，你自己想想吧！”他一路上都在抱怨。我就笑着听着，这事儿确实是我做得不地道了。一公里路，对出租车来说太短，对我走路来说，其实还好。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在车站里绕迷糊了，主要是怕他不信。其实我自己都不太信，虽然是真的，就像小时候考试，一道明明很简单的题目，就是做错了。

挺累的，到了酒店洗个澡就躺下了，饭都没吃，随便吃了点带的小点心。却也睡不着，跟天天视频聊天，他开心地说：“爸爸，我在弹钢琴，你听。”说完了就开始弹，我听了会，夸他弹得好，然后告诉他我明天就回家了。躺着看小说，十点钟关灯睡觉。第二天起床很早，早餐吃了油条和面条，还有一个煮鸡蛋、一杯牛奶。步行到进站口，也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订的是靠窗的位子，边上坐着一位阿姨。她问我是否也是去上海，她听力不好，让我下车时提醒她一下。我跟她说上海是终点站，不会坐过的，到时跟我一起下车就行。她听力确实不好，说了三遍才听清楚。“我看你也是南昌上车的才敢问你。”她笑着说：“我怕外地人听不懂我的话。”

从虹桥站打车回家，司机说早上下过大雨，而路上却完全没有痕迹。家里没人，叶子和岳母带天天去学钢琴拉丁舞了。冰箱里有剩饭，一碗番茄牛肉汤，还有一盘卤猪肝。前这不奇怪，后者是惊喜，家里几乎不吃这东西。微波炉热了吃完，去菜市场买了鸡腿和虾，又买了一听百事可乐。可乐鸡腿烧起来简单，油爆虾也不难，无非就是浪费点油先爆一下再炒，又炒了一盘茄子。跟我老家炒茄子爱切滚刀块不同，叶子喜欢切细条，好处是更入味，但我还是更爱吃滚刀块茄子和大块肉一起混炒的感觉。刚到上海时我一个人租房，下班后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加公交车，到家也就7点多了，最常吃的菜就是大块肉炒茄子，然后下碗面条。炒的时候，我会倒点酱油进去。

叶子回家，让我试一下她新给我买的裤子。看到我买了鸡腿，抱怨说：“你又去买了啊？冰箱里的东西都不看的吗？”嗯，我这才知道冰箱里是有袋装鸡腿的，确实她提醒过我几次了，不过，我并没有为此就觉得内疚，反而觉得她烦。天天鸡腿吃得挺开心，打了93分，不过他给油爆虾打了满分。叶子只让他吃了两个鸡腿，小家伙委屈地用勺子舀了一勺鸡腿的汤汁倒在饭上。我笑着说：“一勺就好了啊，太油了。”晚上，我给他讲故事，叶子则是讲到又有人联系她想来我家晚托。叶子在家里开的晚托班，已经接受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她还想再招一个女生，为此推掉了两三家报名的。“明天下午会有一家来面试的。”她开心地说：“是天天同学。”我自然是为她高兴：“换了我，也更愿意把孩子给你教，肯定比外面培训班强，毕竟是跟自己孩子一起教。”她笑着谦虚道：“那人家不一定这么想，毕竟我收费也比外面贵一点的。”

周日的两餐是岳母烧的，我跟叶子轮流陪天天学习。课程五花八门，从围棋、钢琴到语文阅读和英语听力，中间还插着广播体操。聊天中我知道在我出差这几天，叶子带天天去过医院了，因为眼睛的事儿。那是我出差前一天晚上，带天天出去玩，回来他的右眼皮就肿了。叶子批评了我半天，怪我出去不照顾好孩子，不带好湿巾。我老实交代了带天天都干了什么，其实也无非是跟小孩子玩，跑步、捉迷藏和传球游戏。问题应该是出在传球游戏的，就像叶子说的：“地上那么脏，别人的吐的痰什么的，他拍完球再去摸眼睛。”我对她的批评不以为然，也没见人家孩子玩游戏后都用湿巾擦手，但是，天天的眼皮肿了是事实。我没反驳叶子，带孩子方面我的确不如她精细，就连每次傍晚下楼前喷防蚊水我都老忘。“你看看他的腿？”叶子指着说：“一痒他就抓，都什么样子了？！”天天在边上帮腔说：“爸爸总是记不住！”叶子板着脸对他说：“你呢？你记住了不会提醒他！”小家伙不吭声了。

周六晚上没下楼，因为下过雨，蚊子会多。岳母这个说法，天天不认可，但我是赞成的，于是我负责哄孩子。“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天天很是气愤：“为什么不能我说了算？！”这个问题，他最近问得比较多。我出差时还特意给叶子发微信提醒过她，得跟天天谈谈“哪些事儿他可以说了算”这事儿了。孩子大了，不再那么好忽悠，而叶子和岳母又都是控制欲很强的人。好在周日晚上，我带天天下楼去玩了，整整一个小时，天上挂着半个月亮，我们爷俩跟一群小朋友欢快地跑跳。玩得开心，小孩子围着我们越聚越多，不断有人加入。考虑到人多后的风险，我带着天天从广场撤退了，开始最后一个项目，他骑着自行车绕我们小区一圈，我跟着在后面跑。这是天天最近很喜欢的一个游戏，在没人的路上他骑得很快，我气喘吁吁地跟着，不断提醒他慢点。

天天的女同学跟她妈妈是周日下午两三点钟过来的，跟叶子谈了三个多小时，不出意料地被折服了，当场就要交钱。有趣的是，那位母亲本来自己想开培训班的，教小孩子们写字。叶子还带天天去咨询过，回来后的评价是：“她自己字写得很好，但不会教，资历不够，课程规划也没有。”我们最终没去，而她那培训班如叶子所预言的，没开起来。现在，她想把女儿交给叶子来教，而她去朋友开的设计公司工作。其实一举两得，作为设计师的她赚得肯定比女儿学费多得多，叶子一个孩子也不过收两千块。只是，对于早上如何送孩子去上学，她还是比较头疼。叶子帮她联系了一下一起在我们家培训的孩子家长，还真有人可以送。至于放学后接孩子，这个叶子是负责的。

天天早上是我送他去上学，骑电动车去。周一早上六点多醒来，起床洗漱，顺便把饭煮上。昨晚上吃得是昨天中午的剩饭，吃光了，今天中午的午饭就只能现烧，好在时间很充足。发现热水不多了，想烧一壶，但厨房的插座已经插了电饭煲，就拿去卫生间洗手台那边插上。恰好天天要起床洗漱了，我就把他的牙膏牙刷从洗手台拿出来，顺手把牙膏给他挤好了。叶子过来看见：“你不能什么都给他弄好啊，就不能让他自己做？”嗯，她说得其实有道理的，只是，这是她今天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笑笑，没说话，带天天去阳台刷牙，而叶子去给天天准备早餐。岳母接手了监督天天洗漱的活儿，我回到厨房，叶子提醒我：“你中午带什么啊？虾？”我说：“虾不吃，带豇豆吧。”说着打开冰箱，发现豇豆昨晚上吃光了。“那我煎俩鸡蛋带着。”我说。她说：“那还不快点做。”我笑着说：“时间来得及。”

叶子在锅里煮馄饨，上面加了蒸笼蒸包子。我把“盐罐”拿过来，用小勺挖了点撒在碗里的鸡蛋液上开始搅拌。突然叶子说：“这是糖。”她是在往馄饨里加盐时发现的，然后她转身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真正的盐罐。“你怎么把盐罐放这里了？”她板着脸说。“不是我放的，昨天晚饭又不是我烧的。”我解释说。“还不是你放的，那怎么在这里？”叶子坚持。我“切”了一声，懒得搭理她。叶子不开心了：“你刚才在这里拿的吧，可能是你忘了。”我嘲讽着回了她一句：“就这一种可能？”她听出我的不开心，不说了。如果不出意外，那是岳母昨天烧青菜时放错地方的。只是，对于岳母和叶子“做错”的事儿，我从不批评，发现了改过来就是了。但她俩不同，喜欢不依不饶那种。晚饭后一般是我洗碗的，但我吃饭快，吃完的早，岳母吃完后会提出剩下的碗她来洗。我一般会坚持一下我来，但如果她坚持，我不会为此跟她吵架的，昨天晚上就是，她要洗就洗吧。

我自己盛了碗米饭就着榨菜吃了，叶子跟天天吃馄饨和包子。吃完后七点半，天天是8点10分到校，我们55分从家里出发刚好。我跟天天聊天玩，叶子摸出英语听力，又让他听了两篇短文。听第二篇的时候，天天说：“妈妈我不想听了。”叶子很职业地笑着劝说，我也在边上劝，不是我认为叶子对，而是我不想让小家伙吃眼前亏。岳母喊我下楼去把车擦了，然后开到楼门口，她再带天天下楼。叶子吼了她，意思是她多管闲事，跟她说该放手就放手了，又不是一两天，要好几年。天天也不想这样，他希望跟前几天一样，跟我一起下楼去。我笑着劝他说：“你等会，我出差好几天没开车了，是要去擦擦。”下去擦好车，在楼下按门铃喊他们下来。天天坐上车，岳母帮他整理衣服，又手把手教他抓住我的衣服：“抓这里，抓紧了。”我并不觉得老人絮叨，反而觉得很亲切。

一路上，每当上坡或者有小颠簸前，我也会提醒天天抓紧了，身体往前倾。到了校门口，孩子们排起了几十米长的队伍。天天这些没穿校服的一年级新生排在队伍中间，我帮他拎着水杯还有一袋老师要求准备的东西，包括三大包餐巾纸等。他背着双肩包一点点往前走，快到门口时，负责维持秩序的志愿者说：“这位家长，就送到这儿吧，孩子能行的。”我笑着说：“好。”把水杯给天天斜挎上，又把包递给他。看着天天走进校园，看着他用免洗洗手液洗手走进教学楼，他就那么走进去了，没给老师鞠躬，忘了叶子教他的了。我给叶子打了个电话，说孩子进去了，一切都好。叶子中午11点会来接他回家，明天才是正式开学，今天主要是拿课本和校服。
河蚌赌徒 2020年8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