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人物小记

　　老杨
　　
　　网吧楼下聚一堆打牌的人，老杨是从另一个工业村赶过来的，可能是因为赌牌。他一抬头看见了二楼的网吧。老杨说，不赌了，上网，赌博太费钱。
　　老杨比我大几岁，属于更老一点的70后，四川人。皮肤黝黑，方脸，跟人说话比较客气，也很幽默。他开机玩游戏少，大多时间看连续剧，看着看着呼噜就打起来了。一觉醒来，网费也上完了，抹一把脸，找饭吃去。
　　老杨每次来都有些酒意。有一天他正沉睡，网吧里来了便衣民警。民警出示工作证给我看、小声地让我在收费机上查找杨XX，不一会儿就把老杨带走了。
　　没过几天老杨又来上网。他跟我说，现在年龄大了找工作难，加上打架有案底，已经闲了几个月了，过几天去找零时工试试。老杨有时找我聊天，神态很安静，怎么也想不到他喝酒后那副凶猛的样子。那一定是在赌桌上，一定是场没有公平的竞技，不然老杨是不会轻易发飙的吧？我总会这么想。
　　这一天似乎与往常不一样。老杨理了发，花衬衣干干净净的，脖子上挂一条金晃晃的粗链子。我跟他招呼：哈，老杨戴上链子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要你拿去。”与往常一样，他开机看一会儿电视就呼呼睡去了。我不知道他又闯了什么祸，民警再次找来网吧。老杨没有紧张，没有难过，被带走时脸色平静。
　　我心想，过几天老杨该回来了。可一个月过后也见不到他，是不是这次惹了大祸呢？
　　
      阿发　　
　　
      警区经常来网吧验尿查吸毒人员。有时抽查，有时全部检查。没尿，喝水，还没，等。　每次结束后，都会有人过来跟我磨叽：“能不能给补半个小时？”
      阿发从来不会提这要求，或许是自知理亏吧。他是网吧里的常客，有吸毒史。每次警区来查吸毒人员，只要阿发在就必查他。他们问阿发最近有没有吸，他说没有，然后自觉地拿着杯子去厕所。
      阿发有半年没来网吧了。上次见面，他背着一个黑色休闲包来上网，笑着说在广州做事，在一家豆腐坊里当学徒。偏瘦的阿发长得英俊，他是不爱笑的，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个大孩子。
      我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夜晚，或在一个怎样的酒吧，阿发像失了魂一样被人牵引着，走向夜的深处……
      阿发是化州人，老家有很多地，他微信朋友圈里有大片甘蔗林，看上去很美、很自由的一片田园，照片里的阿发迎风微笑，笑容干净又灿烂。
      
       阿雄
　　
　　阿雄是贵州人。他是网吧里最安静的一个人，也是在这里上网最久的人。他身材瘦小，皮肤较黑，常常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阿雄不抽烟，也不见他喝酒。常常带一点香蕉和零食来网吧。他没有工作，不清楚他的经济来源是什么。消费从不赊欠，上完网座位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让我想起网吧里的那只小猫。我更愿意相信：阿雄的钱是以前进厂攒下来的。他没有女友，也没有朋友，活得小心翼翼。
　　
　　小慧
　　
　　小慧是个很胖的女孩。除了阿雄，小慧在这个网吧也上了很久的网。她怕热，总是寻找空调风口旁边的座位。饭量很大，一顿点两份快餐。吃饱了上网、合并两张椅子睡觉。她有自己的租房，还经常煮饭吃。一年到头不上班，充网费很舍得，每次至少充一百。她的钱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
　　曾经的小慧也是个美女，身份证相片里的她很瘦，很好看。她和阿熊一样在网吧里静静地上网，一上就是好几年。看不见她脸上有忧愁，整天开开心心的，经常向我推荐哪家快餐好吃又不贵。
　　小慧是湖北人，笑声爽朗，一副心思单纯的模样。网吧里没有她的爱情，她和他们一样只会对游戏用心，那个虚拟的世界，是否像极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