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蝉说夏

我站教室的讲台上，嘴里的话被窗外鸣叫的蝉打断。絮絮叨叨的话，生生憋了回去，索性站定，听着这小东西吵嘴。

学校的树，多半是香樟，也有玉兰和桂花树。可能是新校区建成没几年，也可能是移植过来后，那些树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它们的枝丫并不发达，矮压压的，树冠也稀疏的可怜。我站在讲台上，朝着窗外看了半天，瘦弱而低矮的树零散栽种在绿化丛中。我找不到蝉可以落脚的树。

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我想起蜘蛛网，竹竿和铁丝，以及不能直视的太阳。想把这些告诉学生，在蝉停歇的间隙里。那是很多年前了，尚在老屋那边，住在红色砖块的房子里，我是一群孩子的王。在大人吃过午饭小憩后，偷摸着跑出来，拿着家伙什，在村里小跑着呼唤他们。于是，从村头到村尾，捕捉着蝉的声音。

夏天，除了蚊子，最令人厌烦的就是苍蝇了。早些年，条件差，老屋到了夏天总会有苍蝇。这种生物，极其容易带动人的情绪。它晃晃悠悠，轻轻落下来，落在人身上，或者在眼前。轻易就能搅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情绪，让人狂躁，愤怒。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除蝇药品或者诱捕灯光，即使有也过于奢侈。灭蚊都用艾草，堂屋里燃着蚊香的，那都是过得好着的。于是，我向祖母学习打苍蝇，捕蝉也得益于此。

祖母打苍蝇时，双手展开，伏到苍蝇的上方，合掌拍击在苍蝇身后一些。每次出手，几乎必能有捕获，我觉着神奇。于是在捕蝉时，学以致用，多了许多战果。小伙伴们觉得神奇，不知所以，于是我向他们传教，因此也得以加固作为“王”的威信。

等到夏末时，蝉便变得笨了，徒手就可以抓到。老人说，立秋来，秋风起，蝉怕冷了。我记不确切了，在初中还是中专阶段时，课本上曾有一篇关于蝉的文。当时读到文下的注释，说蝉的生命最高可达17年之久，那时我也不过17岁。便生出敬佩来，觉得这小东西真是厉害，在地下蛰伏这么久，等待一个夏日破土而出。而后却又觉得悲壮，多少个年月的等待，在一个夏季后又泯灭无迹。

搬离老屋后，我再没有小伙伴了，也不曾再去捕过蝉。这边的屋前屋后，都有着高大的树，一到夏季，蝉声不绝。有时候窗扇没合，也有那么一两只撞进来，它在房间里，或者窗台上扑腾地扇着自己的翅膀，挣扎着，企图翻过身来。我帮它们翻过，也站在阳台上用手掌托着它飞过，不过大多濒临死亡。飞不远了。

前不久，趁着下去招生的空闲，回家小住了两日。父亲对我说，老屋屋后的墙倒了，一时心内杂陈。或是心性使然，没有注意到屋前屋后的蝉声，亦或是夏末秋初，蝉声嘶力竭，总之听不着知了知了的叫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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