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剪韭

傍晚到阳台乘凉的时侯，看见了那盆绿韭，它长得格外青翠喜人；叫人见了不禁要给它取个芳名好来唤它，我想了一想，就唤它翠喜吧。 眼见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翠喜还这么葱茏，让人莫名地欢喜。 有两年了。从南郊的果蔬大棚碾转来到我家这阳台的一隅，它一直默默地生长着，不光没枯萎，谢天谢地，难得它还长得这样给力！ 想想看，它能长成眼前这样，最应该感谢的人是阿兰。倘若没有阿兰日常一瓢瓢适时给水灌溉，它又焉能如此青青？至于我，不好意思啊，除了做饭时急忙忙从厨房奔到阳台来掐走一绺青韭做个汤料，我又何曾真正地照拂过它？ 现在，我鞠俯下腰，好好端详起翠喜这盆绿韭。 在这个直径20公分的大陶盆里的翠喜，是前年春天采摘时花了三十五元捧回来的。记得当时一路上不辞辛苦端着它，被不少人打趣，说这盆韭菜可够你吃上一年了！原来，一年还是少说了，谁想到一恍，它竟很好地活了两年不止呢!照眼前这样，再加以好好看护的话，想必翠喜还会留住好些年的青春吧！ 韭菜原就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也是我们经常吃的再普通不过的常见菜。作为张罗一日三餐饭食的一枚主妇，多少会有这样一点儿小心思吧，——韭类它不好存放，菜摊上的小贩那里你一不小心就会买多了，买多了保鲜会很麻烦，买少了吧又不值，有时甚至会想不起来买！为了随时可以喝上一口挂着新鲜韭叶的美味靓汤，我毫不犹豫地决定拿下这个大韭盆，不辞沉重地双手捧着它走了一路，在众人“不值”的质疑中坚决将这盆韭菜养了起来。 回家后将这盆通常韭往阳台上一放，就有会侍弄菜地的长辈来叮嘱我，定要将韭苗间一间苗，否则太稠了苗就会长得细弱，我一边点头听着，一边构想着我对这盆青韭的美好愿景。时间长了，就发现这盆青韭虽长得挨挨挤挤，其实只是看上去热闹，真要割上一茬，连包上一顿三个人的韭菜馅饺子都是不够的。以至时间长了，我对间苗这件事就慢慢懈怠以至于后来竟无限期地搁置了。现在我看到翠喜的模样，才想起原来自己早已把它抛到九霄云外了，问问自己，我何时又何曾有闲情逸兴去为它间苗培土？ 好在还有阿兰这位辛勤的园丁对它细心照料，三天两头地浇浇灌灌。喏，这盆青韭原是我主张搬进家门的，然后对它不闻不问的也是我，这……真的不好喂！ 翠喜虽好，但再仔细看，就发现那韭叶长得果然细细长长，根比先前也不甚壮实了，稍微用一力就能将韭根揪下来。所以这回我必须要来亲手间一间苗了！ 我搬个小凳坐下，拿上小铲刀，将那稠密处的长韭割除，让韭丛看上去稀疏均匀。拔开韭根一瞧，嗬，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但见团团干黄的老韭叶早已失却水分，却密实地缠绕堆积在盆韭最里面的根茎处，这就使韭根的处境变得非常不妙；又黄又细的老韭叶像盒子团一样厚厚一层，虽然脱水将死，却残存着不易折断的十足韧性，看上去并不好清理。此时天色已黑，摸黑作业视线不好，我干脆将灯打亮来个秉灯煎韭，我像打理自己头上那三千烦恼丝一样，将一根根已成稗草的残败韭叶层层拔转开来，剔除翦断……一会功夫，一绺青韭，一绺黄丝，在翠喜的韭盆旁青黄不接地罗列了个分明。老韭握在手里，它又干又黄，但我能感觉到韭叶表面沁出的层层油脂，这层沁油使这些干韭不光香软异常，还能驱避蚊蝇。此时有几只在阳台的楼板下筑巢的灰雀儿正在窗外檐下借着灯光扑楞叽喳，我想若将这香软的干韭垫在鸟儿的窝里，鸟儿想必也会很高兴地受用的吧！至于青韭呢，放置在冰箱里存好，明天做它一锅青韭紫菜虾滑蛋花汤即可派上用场！再看拾缀好的翠喜，它自然愈发地绿意盎然，清爽美貌啦！我又培了培土，浇了浇水，我希望翠喜好好地一直这样长下去，因为它不光是我阳台上可以观赏的花草，更是我饭桌上可以品尝的时蔬哦！ 沾着满满一手韭香，在这暑气已消的夏夜里，转念间我又想到了许多如这盆青韭般的一些物是人非。一定有许多这样一直在你的周围存在着的，你也许无暇旁顾的纷杂物象，或者鸡零狗碎，你看到它们你会觉得有碍观瞻，你想到它们难免会意乱心烦，这时侯也许真的应该停下脚步，或者干脆安静上待上一阵子，去试着慢慢地梳理它们，耐心地经营它们，甚至果断地修剪它们，它才会跟着你往你期待的方向走，从而慢慢地成为你身边的与你更契合的风景。这此风景围绕着你，逐渐与你一体，你也会因此多一份笃定，一份从容。 就如同在这个夏夜里，我眼前这一盆青格盈盈，整齐不乱的翠喜。 改成于2017-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