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长在心中的树之山楂树

文/堂珂

　　《山楂树之恋》里静秋和孙建新的恋情尽管是纯洁的，美好的，可带给我们的，更多的是酸涩。就像是一颗青青的山楂，咬一口，木木的，涩涩的，满口的渣子。
　　无独有偶，有一首歌曲就叫《山楂树》，前苏联的，歌词是这样的：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列车飞快地奔驰，车窗的灯火辉煌。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轻风吹拂不停，在茂密的山楂树下，吹乱了青年旋工和铁匠的头发。白天在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可是晚上相见却沉默不语。夏天晚上的星星看着我们，却不明白告诉我，他俩谁可爱。秋天大雁歌声已消失在远方，大地已经盖上了一片白霜。但是在这条崎岖的山间小路上，我们三人到如今还彷徨在树旁。他们谁更适合于我心中的意愿？我却没法分辨，我终日不安。他们勇敢又可爱呀，人都一个样，亲爱的山楂树呀，我请你帮个忙！啊，茂密的山楂树呀，白花满树开放；啊，山楂树山楂树，你为何要悲伤？哦，最勇敢，最可爱呀，到底是哪一个？哦，山楂树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之所以在这里全部引用，占用了较大的篇幅，原因是这首歌太经典了，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代表，揭示了一代人的爱情世界，影响了一代人的择偶观。飞奔的列车，辉煌的灯火，嘹亮的汽笛声，昭示着一幅发展昌盛的景象，预示着劳动的光荣。清澈的湖水，繁星密布的夜晚，轻柔的风儿，茂密的山楂树，沉默的人儿，组成了一副静谧的画面，借着夜色，三人各怀心事。这里的山楂树成了姑娘心中彷徨时的依靠与寄托，就像董永犹豫不决时面对老槐树的叩问。这是一首大时代背景下的爱情之歌。
　　山楂树和爱情挂上钩，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山楂树具有某些爱情的特征？
　　上世纪七十年代，忽然有一天，村民一个个扛起了?头、铁镐和铁锨，被一阵阵风簇拥着，挟持着，走出家门口，涌上山坡，按照生产队里事先用石灰画好的位置，挥镐刨起了山楂坑。山上土薄，只有把土下边的烂石挖掉，倒上好土，山楂才能扎根生长，开花结果。一米见方的坑，尤其是深度必须达到，生产队里派专人拿着米尺一个个量，不达标的再返工，直到达到标准为止。大喇叭挂在山顶上的高树上，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显眼处插上了一杆杆红旗，风一吹呼啦啦地响，喇叭声嘹亮，彩旗招展，漫山遍野的人弯腰撅腚，挥镐扬锨，一派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景象，人们一个个斗志昂扬，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挖坑的个数按人口分，母亲、姐姐、我，还有弟弟和妹妹，一家五口人，分了25个坑。父亲在县城工作，挖坑的任务主要由母亲、姐姐和我来完成，碰见土厚的地算是运气好，碰见山岭薄地就糟糕了，要用铁镐一下一下地挖，石头太硬了，把镐头都崩了，震得虎口发麻，甚至震出血来。这个时候就只能改用錾子，用錾子，用锤子一下一下地凿，那份辛苦无法用语言表达。日后看到那些红腾腾的山楂，我常常想起母亲血迹斑斑的手，我怀疑，那些山楂是不是染了母亲的血才变得如此红艳的。
　　红彤彤的山楂去了，哗哗的票子来了。西边八里远的胡家旺，因为都是山地，漫山遍野都是山楂树，成了远近闻名的“山楂村”和富裕村。
　　山楂树一年中最漂亮的时候有两次，第一次是山楂树花开时节，漫山遍野的白花，就像是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又似漫天的大雪纷飞。恰似少女情窦初开。第二次是霜降以后，漫山遍野的红彤彤的山楂把整座山都染红了，就像是一张奇大无比的床单，把山罩住了，上边画着绿的叶，红的果。如同姑娘出嫁。正是因了灿烂的花和殷红的果，山楂树才被赋予了爱情的含义吧。
　　我最喜欢吃山楂罐头了，甜甜的，凉凉的，黏黏的，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有多少吃多少。不但口感好，还开胃。母亲也学着做，但老是做不出那种粘稠凉爽的味道。后来有了网络，才知道山楂的本事很大，不但能消食积、散瘀血、驱绦虫，还有强心、降血脂、降血压、抗癌防癌之功效。那些年，经常有人拿山楂罐头当菜肴招待客人。后来不知怎的，来收山楂的日渐减少，山楂的价格一年比一年低，后来就烂贱烂贱的不值钱了。山楂卖不上好价钱，也就没有伺候它的必要了，于是山楂树越来越憔悴。后来联产承包，地成了自己的，先吃饱肚子要紧，于是家家户户砍了山楂，重新种起了庄稼，谷子，高粱，大豆，地瓜，豌豆又受宠了。
　　“他哪里走，我哪里跟，心中的相思说不清。我唱的歌，他拉的琴，山楂树连两颗心。红花如是血，白花就是情。满树的鲜花却看不见他。天呀，地呀，你不要带走他；风呀，雨呀，你不要伤害他；我要变作山楂花，随他化作泥土，在这里安家。”听着常石磊忧郁伤感的歌唱，我雾气蒙蒙的眼中浮现出那一颗颗红如血的山楂。 [ 本帖最后由 堂珂 于 2012-12-27 14:3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