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这就四十了

老婆孩子

每周的星期四，是叶子给天天设定的游玩时间，虽然并不总是能够成行，但上周四是履约了。我下班回家后他俩不在，岳母支支吾吾说不清去了哪儿，或许，只是不想告诉我。我俩的关系其实一直没有修复，且彼此都没有太大的主动修复兴趣。她是等着我去主动做小伏低，而我则认为，与其关系好了后，她又开始把我当儿子训，却又不会把我当儿子宠，不如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客气。跟叶子微信联系，知道去了嘉定的古猗园，说是晚点回来吃晚饭，让我们先吃。锅里岳母煮了一大锅鸡肉，我跟岳母就只对着俩素菜吃饭，没有相顾，的确无言。嗯，还是说了话的，我说：“我给你盛点鸡肉和汤吧，那么多呢，他们吃不完的。”老人拒绝了。7点45分，公交车到站，天天下车看到我，笑着跑过来，我顺势抱起他回家。天开始下雨了，不大。娘俩在吃鸡，岳母和我在边上看着，天天说不清去哪儿玩了，只记得中午吃的是咖喱猪排饭，叶子说是泰国菜。“妈妈没有吃，她说晚上回家吃。”天天揭发说。


抱不动了

从公交车站到我家楼前大约两百米，我抱了一多半，然后，抱不动了。天天乖巧地下来自己走，朦胧的路灯下，我看着1米35的他，已经那么高。后来，天天偷偷告诉我说：“妈妈不让抱了，她说你以后再要抱我，让我拒绝。”至于叶子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是因为说过了，没什么效果。其实我也不常抱他了，因为我陪伴他出去的时间本就不多，早上或者傍晚陪着下楼本就是玩和锻炼，肯定不会抱。最近我在努力减肥，每天中午就是茄子、扁豆或者豆腐、茭白这些，体重从81到77公斤，却也就不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75。在同学微信群里聊起来，都建议我要多运动。唯有老赵说不用，该吃吃该喝喝，减个屁的肥。嗯，高中宿舍睡通铺时，老赵跟我挨着，他如今得有小两百斤吧，我调侃他说：“你这分量，想出柜很难，但出栏是够数了。”


一块钱

天天早上独自刷牙洗脸，我激励他说：“十分钟结束，提前一分钟，奖励一个硬币。”小财迷立刻加速，四分钟就完成了。我拿出六个硬币给他，他开心地接过去，往小黄人存钱罐里放。“唉，爸爸一个硬币都没有了。”我愁眉苦脸说：“能给我三个吗？”他毫不犹豫地数了三个给我。我笑着说：“开玩笑呢，说给你就是给你的，不诚实守信，还是爸爸吗?那是坏爸爸。”天天把小手收回去，却又拿了一个给我，坚决地说：“给爸爸的，爸爸一个都没有了。”却又担心地问我：“爸爸，这是你发的工资吗？”我笑着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怎么可能？爸爸的工资多着呢，怎么会只有六块。”对于跟孩子说家里有钱还是没钱这事儿，是叶子定的基调。“你不能说有钱，也不能说没钱。”她严肃地告诉我：“你得说家里的钱不多，但是够用。”目前看挺成功的，天天是个很俭省的孩子，商场遇到喜欢的玩具，我要买，他都不让。有时候，我会挑节日买了送给他。


母女吵架

周六是岳母、叶子带天天去学钢琴，我在家休息。照例包了饺子，西葫芦肉馅儿的给叶子和天天吃，我自己吃韭菜肉馅儿的，他们的饺子里肉是我的一倍。晚上我提前跟叶子说好，周日我自己带天天去上专注力的课，让岳母和她在家里休息。叶子答应了，岳母却不太放心，她周日早上又是提醒我应该怎么坐车，又是问天天要不要奶奶一起去。天天回她说：“爸爸自己去，奶奶在家休息。”叶子在边上看不过，跟她大声“吵”了起来，大致意思是嫌她平时总是嚷着跟着孩子去培训多累，现在让她休息了又这样；又嫌她对我说太多，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怎么坐车还不知道？岳母作为叶子脾气的上代传承所在，当然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用金山话对垒。最终结果并无新意，叶子胜出，亲人吵架这事儿，谁输无非看谁更爱对方，我如今都很少跟叶子吵架了，偶尔拌嘴不算。去的时候小雨，天天走一段，我抱他一段，他在我耳边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告诉妈妈。”


大红包

叶子说是在家休息，其实也没闲着，打扫卫生和烧饭一样很累，甚至更累。她中午烧了红烧肉，晚上做了爆炒花甲和卤蛋，天天帮忙剥的鸡蛋颗颗完整，连我都佩服不已。休息等吃晚饭时，我看新闻，天天在玩叶子的手机。忽然小家伙大声喊：“爸爸快来，我抢到大红包了。”我过去一看，那红包确实不小，六十块钱呢，而且他已经抢了五个，正往上翻页面，上面还有。我觉得不对，赶紧阻止他，仔细看，那是幼儿园家长们发给老师的关于毕业典礼的钱。“这个不能抢的，是给幼儿园的。”我笑着说，又喊叶子：“你快来退给人家吧。”正烧饭的叶子急匆匆跑过来，天天看到妈妈脸色不对，一溜烟跑卧室藏起来了。我笑着安抚他，并提前给这事儿定调：“没事儿，不知者不罪，这事儿一看就是小孩子做的，大人谁干这事儿？说明一下就好了。我们工作群里也常有孩子乱说话甚至乱发照片的，大家也就是笑笑。”叶子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说：“以后不可以这样，多丢人啊。”小家伙看风头过了，又跑了出来，我对他说：“不知者不罪是说小事，如果是大事儿，哪怕不知道也要惩罚的。”他问我：“什么是大事儿？”我说：“比如你把幼儿园电视砸了。”


这就四十了

好像就是一转眼的事儿，却也没觉得多大不同，除了，累。身体不如从前了，偶尔会很烦躁，看老婆和孩子，总觉得在跟自己作对，莫不是更年期到了？很少对叶子说我爱你了，就像刚认识时那样，只是，却也早没了当年的客气。视若无睹是常态，相看两厌是偶尔，爱慕当然还有，只是早就被烟熏火燎的油腻所掩盖。之所以知道还有，是遇到一些伤筋动骨的事儿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彼此在对方心里的位置。父母没了十来年了，已经极少会想起来。同样渐渐被遗忘的人和事儿很多，多到写文章的时候都不意思写细节，因为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后来脑补的。四十不惑，最尴尬的就是明白了，最爱的的确是自己，不明白的是，人为什么不能只爱自己？心无挂碍，也就无有恐怖，佛说得对，只是他那招，学不来，也不想学。

河蚌赌徒

2020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