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埋在土里（已发郑州晚报）

       爱吃葱的人都喜欢葱白。葱白够味儿，有肉。对我来说，一根葱能哄下去两个大馒头。爷爷是种葱的行家，他种出的葱，葱白特别长。

       细细的葱叶从土里钻出来，像一根根青色的松针。爷爷说，别看这么小、这么细，等到了夏天，倒栽一下，葱就长得快了。小葱似乎等不到夏天到来。它们慢慢地长出更多的叶子，一点一点地长高、长大，把畦子挤满，绿旺旺的。我问爷爷，这葱咋没有葱白呢？爷爷笑了，它们还小啊，还不到长白的时候呢。

       等到了初夏，畦子里的小葱就有筷子般粗细、一尺高，成了葱苗，我却还没有看见葱白。爷爷开始整地，挑沟，将葱苗连根铲起摆在沟的两边，让太阳晒上几天。等叶子蔫了，在每条沟里沿着沟边立上两溜儿葱苗，封上细土，浇足水。两三天后，葱苗就开始返绿了。

       伏天热，雨水勤，葱就长得快。用不了多长时间，空心的叶子就长成手指般粗细，一根根或直或斜指向天空，还是春天时的秉性。新叶子翠得透亮，鲜得跟油彩一样晃眼；老叶子会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白粉，似乎谁偷偷给它们化了淡妆。爷爷把得准，葱刚长高一两寸，他就拿起铁锨挖土封住，好像只有这样，葱才长得更得体。

       长高，封土；再长高，再封土……反反复复，土把葱沟填平，爷爷还在坚持，一直到秋天，终于拢成了半尺高的土埂。在这场长高与封土的超长竞赛中，葱们尽管一直生机勃勃，但还是败在了爷爷手里：一沟一沟的葱似乎永远只有一尺多高，它们的努力，都被爷爷的眼神和铁锨埋在了土下面。我问爷爷，封这么多土，不会把葱闷死吗？爷爷说，只有封土，葱才能长高。你看看，要是不封土，风一刮，一棵也站不直。我再问，葱白呢？爷爷一愣神说，葱白埋在土里啊。

       凉风刮起，葱不再长高，出葱的时节就到了。把土埂扒开，白花花的葱白露出来；往下再挖一尺多深，还是白花花的葱白。爷爷起葱很小心，悠着劲儿慢慢往上拔，他担心劲儿使大了，葱会断成两截，半年的功夫就白费了。一排排的葱再一次摆在太阳底下，绿色和白色相互映衬，路过的人看见，都夸“这葱长得真好”。爷爷一直乐呵呵地笑：能把葱种成人见人夸，似乎才够本分。

       有了经验，看见葱就会想起爷爷种葱的过程，想起他说过的话——葱白埋在土里。一想到埋在土里的葱白，却忽然牵肠挂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