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内核

      思绪受阻滞，精神生活贫瘠，随意浏览手机，看到一张细胞示意图——细胞壁/细胞膜、细胞质、细胞核。细胞壁是细胞的保护壳，不相干的杂物被挡在保护层的外面，不能进去。细胞核是细胞最重要的组织，那些遗传物质——基因，还是染色体啥的都在细胞核里。
       如果把细胞和一个人的精神生命来对应。细胞核就是人的精神内核，相当于电脑的驱动程序，决定一台机器怎么运行。精神内核就是一个人精神生命的基因密码，驱动一个人做事情的内驱力。
       曾看过电影《被嫌弃的松子》，主人公松子典型讨好型人格，她的精神内核——恐惧，恐惧被嫌弃——她做的那些“蠢事”，件件都在取悦他人的期待，她的一生都被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内在程序”驱动着， 一步步掉入命运的深坑里。或许我们太迟钝于发觉自身的弱点，外部环境如伊甸园里的那条毒蛇，引诱裹挟推动着我们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着，像希腊神话里受了诅咒的俄狄浦斯摆脱不了冥冥中的悲剧，只能归咎于天意的捉弄。
      或许，芬也是被命运恶意捉弄的女孩。她是我的表妹，我不愿意想起她——有一回，在饭桌上，有人拿她作谈话的材料：“M的第二个女儿，真没什么用，把他们的脸丢光，二女儿打也被他们两夫妻打个半死，打了也不长记性，谁对她好，她就能和谁一起玩，很随便的......”挨打挨骂是表妹每日的必修功课。她的父母想生儿子，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在外面做工受了气，下雨无工可做的时候，百无聊赖需要消遣的时候，表妹是一只现成的人肉沙包。极少有人会多管闲事——去管别人家“教育”孩子。教育自家的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内政，不容外人干涉。
       芬，渐渐地活成那些人嘴里描述的样子——举止怪异，形容猥琐。她的精神生命过早地枯竭了——眼睛里早早没有同龄小孩那种活泛的神气。
      松子是被嫌弃的，表妹也是，她们的精神内核是空的，比一座荒芜的空园子还空。
      不久前看过几则新闻：作业没完成的小学生，怕家长责怪，跳楼；15岁重点中学读书的少女，学业成绩下降，一根绳子勒死母亲……多年前，有个叫“药家鑫”的人，开车不慎撞到人，怕对方讹诈，一横心就碾死那无辜的路人……
       我看不懂他们精神生命的形态，似乎充满了嗜血嗜杀的暴虐之气。他们暴虐的另一面是虚弱与恐惧。因为莫名的“怕”，他们选择消灭自己或者他人的肉体。这“怕”的威力，像核弹爆炸的辐射——引发的灾难深重，令人束手无策。“怕”像神话中的息土会不断地衍生，无边无际地扩展……
      金庸的武侠小说里，有个词汇叫“罩门”——武功的术语，练武之人的破绽。只要知道对方的“罩门”，就能以弱胜强，瞬间秒杀对手。同为人类，我们不能放过他人的“罩门”，他人“罩门”的暴露，多么令我们狂喜，我们按捺不住浅薄的成功欲望。有本成功学畅销书《人性的弱点》，走的也是这个套路，我翻了翻目录，从那些拟的标题就知道——作者教你识别他人的弱点，如何利用别人的弱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我丢开了——太下作，这样的书把人的心性教坏。古典名著《三国演义》里有不少篇幅也充满这种玩意。或许残忍、毒辣、阴狠是我们这些被称作智人族群的精神内核？
       翻翻历史典籍，人类历史上大规模的屠杀，各种各样的战争——那些打着“正义旗帜”发动战争的强人，一定是窥破了庸碌的芸芸众生的“罩门”，利用了他们的“弱点”，从中窃取巨大的收益。
“罩门”这个词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冷静观察自己，能触动我情绪上的愤怒、悲恸的事件——没法消化的胸中块垒，会吸走我身上的能量——自信，快乐等阳光面的物质，隐隐觉得这关乎我的精神生命。我警惕他们——那些块垒，会转变成暗黑的能量，释放毒气吗？
      希腊神话故事里的安泰，力大无穷，但一离开地面，他的力量就会流失，最终力竭而死——像那些精神内核已经枯萎的人。我不希望自己像安泰一样报废，我想找到补充力量的“能量电瓶”——给我力量的那块“地面”。看过一份统计说：抑郁症、焦虑症等精神疾病比例逐年上升，每年自杀人数几何倍数似的上涨。或许，那些在精神生命上病了的人找到自己的“罩门”，便有可能治愈自己。最了解/懂得我们的人——应该是自己。
      哲人苏格拉底说“认识自己”——没说如何认识自己，这是我们一生都难以参悟的功课。或许找到自己的“罩门”“内在驱动程序”——有可能可以“避雷”——不打开“毁坏一切”的暗黑能量；找到自己的力量补充源——让自己的精神生命力如原野上生生不息的野草一样富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