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四棵杨

四棵杨，这是一部有关中国农民建国后30历史的大书，是一部填补中国农民历史的一部大书。从民国以来到时下，有关中国农民的小说不胜枚举。如反映建国前土改运动的有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关于抗战的小说就更是数不胜数《敌后武工队》《烈火金刚》《红旗谱》，还有反映建国后历史的也有周立波的《暴风骤雨》，柳青的《创业史》浩然的《金光大道》《艳阳天》。这些书在中国文学史都有一定的地位，然而全面反映建国到文革结束后这一三十年历史的有关中国农民生存状态的小说是没有的。寒川子的这部四棵杨就是这样一部填补空白之作。 前面说到的这部作品无疑都是反映波澜壮阔的大事件，而那些人物都为了这些事件而生的，就是后为的《平凡的世界》也是以大事件为背景，辅以小人物的命运为大事件而展开的。所以人物是次要，大事件倒是主要的了。这些小说更多是为了宣传需要而出现的。而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则没有这一政治任务，但是大背景为主却还是很明显存在的。而寒川子这个曾过春秋大书的作家写的这部《四棵杨》则是写的大事件下最底层的农民对大事件所表现的不确定性的支持与回避，他们以他们的行动来表达对这大事件的态度。在事件面前他们的不情愿，狡猾以及人性冲突中的善良和在骨子中的狂热。四棵杨是中国最末端的神经，是处于中国心脏的末端神经，所表达的意义也就不寻常了。 四棵杨村地处中原地区伏牛山谷地。小说的开篇与红楼梦有类似，老道仙逝，留下几句偈诗，以一场轰轰烈烈的土改镇压运动揭开了中国农民生活的开始。在这部作品有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在明面上也是为了场面明争暗斗，万风扬的权威与老烟薰的鬼事，白云飞的耿直不阿与李青龙的灵活处世，老鸭子的好吃懒惰，成家兴的一家传奇式与命抗争，就是在无法保证吃的情况下，还是稍有喘息就让子孙落地，以及家群的正直，荣阁的刚列，旺田的上进与懦弱，以及在大事件如镇反，造反，学农业等一系列的事件下，所受涉及的四棵杨也上演了一处处的悲歌。这里还有一个自始至终就装疯的张天钰。而他的装疯就是用的是农民不懂的英语。最为动人的就是缺粮钱一章，各色人等在灾难面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农民的纯真与对未来的恐惧，白云飞为代表的共产党人的在韦光正，孙志慧等人的圆滑不倒都无不警醒世人。还有马上疯的马上疯式的执政让四棵杨人饱受其苦以至最终酿成了灭顶之灾。四棵杨村的四大家族的纷争与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的兴亡都无有相似之处，以至到了结尾也与红楼梦的布局有相同之处。如同陈忠实的那部小说中的大结局一样，好在四棵杨没有倒下去，四棵杨下的井还不停地的出泡，大灾过后，人们正在盼着春天的来到。于是后面的事就交给了路遥，也就有了我们看到的《平凡的世界》。与之相关的还有一部反映中国进程那就是《大江东去》，而这一部书又是一部平凡的世界的接棒之作，大江东去反映正是平凡的世界所没有写完的历史，中国农民开始了与城镇化进程的纷争。

解放后中国三十年来的历史也是关乎中国农民的历史。而这部四棵杨写于最近这几年在一定程度就摆脱的时代的局限性，而写作年代又与作品的终止年代有了三十年的距离，控诉的性质的少了，反思的意味就多了，但是作品在反思在作品却是淡化，作者就是把风云变幻莫测之下的中国农民的生存状态与想法呈现出来。李青龙凭着他农民特有的狡黠使得他所在的生产队在大饥荒时期死的人最少。万风扬的转变最终还是止于他的家族思想，由于他仅存的良知，使得他没有像孙志慧那样步步高升，而孙志慧由于紧跟风头竟然做到了县长的位置。直到小说结束我们也没有看到孙志慧的没落，但是，有白云飞的坚持，有四棵杨的茂盛，那个从四棵杨走出去的少年也将回到四棵杨。四棵杨的村民也保持他们最本真的朴素所以他们才走到了春天的到来。虽然他们也有种种的自私，但是大是大非他们还是选择了共同难关。比如《缺粮钱》一章：成家还有17块多，谁家愿认？没人吭声，余粮户中，没认一分钱的只有两家，一是老慢阴，二是老鸭子。青龙又喊几声，目光落在他俩身上，家兴的头埋得更低，这阵儿就如被人抽耳光一样。是啊，所有缺粮户都有人认，只他一家没人认，这意味着他成家在四队没人缘，意味着他成家兴没面子。.........我认，一个声音从角落里飘出，人们扭头启望去，是婉蓉。她有两个娃子，余粮不多，共是八毛。原本觉得拿不出手，见这场面，眼圈儿红了。姑父，婉蓉的声音依旧很轻，我就八毛，你甭嫌弃，这先认下，等明年我的余粮钱多了，再多认。妞儿。家兴的泪水夺眶而出，你，甭说了，姑父咋能认你的钱哩？。。。。。白云天慢吞吞地应道：成家的钱，我认了！众人一怔，白家虽有余钱20多块，可他已经认下两家，账上没了。老白，青龙哑起嗓子，账上没了，你咋认哩？账上没了，袋中有呀。白云天从袋里摸出18块钱，顶上成家的这点儿，日他奶，今儿是腊月28，这个月没有30，明儿是年关，这阵儿是新社会，总不能将人逼成杨白劳，年也不让过吧。。。。。。。咱们庄稼人得相扶关照。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儿你帮他，赶明儿万一你有啥事，他也帮衬你。......只要是个人都会有三长两短，到那时，谁肯帮衬你？我多次读到这个章节就有一种落泪的感觉。这一章所体现正是中国农民的抱团精神和掺杂其中的个人自私，与无奈。 小说的语言富有很深厚的中原地方色彩，作者对于中原地区的习俗也写的熟稔，自然，近三十年间出现的镇反，学农业，割除资本主义苗，包产到户，大饥荒，大革命，自救，镇压封建会道门等在文中均有详细尽的体现。各家族数辈同出，大事与小事交错出现，可以看出作者对大作品的驾驭能力是不错的。这个作品在一年间加压两次可以想见这部作品的影响力。说到不足，有些地方书面语言还在人物口中出现的多了。对于大事件在村中影响事件写的较为多而杂，作者把农民那种弥漫在其中的两难情绪让作品有些摇摆不定。对于万风扬，白云天的描写还可再弱化些，而把其在大事件中的不糊涂写的再深入些。 小说止于毛泽东逝世，同时也召示一个春天的到来，也正如平凡的世界说的那样，春天要来了，而冬天的寒意还没有退却。就算是到了平凡的世界终结，也没有彻底去掉，所以到了闫连科的眼里就有了个荒诞不经的一个关于一个破落农村是如何变成超级大都市，而骨子里还是一个破落的村子。我发现无论是寒川子的老烟薰，还是李佩甫眼中的呼老爷，刘姐。无论是寒川子眼中的孙志慧，韦光正，还是李佩甫眼的呼家后人，冯家小子。到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解脱的路，那就是原罪，所以就有英芝的入教，刘姐面对歹徒显出一种宗教样的圣洁，饶恕他们吧。万风扬向老烟薰认输了，冯家老大学起了狗叫。 四棵杨的农民那些历史会不会湮灭在过往的历史中？从1975年到2015年又是一个30年，中国农民的那种朴素，中国农民眼中的那种小农意识还存在就是他们成了了不起的人物他们都无法割舍这个血肉相连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