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雨润粽飘香

粽子情深

    作者：胡艳艳

    端午节的艾蒿已长成疯势，又到包粽子的时节。胡家有自己传统的包粽子的方法：两条苇叶一根草绳，只缠绕一圈。粽子见棱见角，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三角形。粽子的大小一致，所包粽子清香、清爽，不粘苇叶，不露米粒。

    这样的包粽子技术我们家目前只有两个姑姑和哥哥会。妈妈作为胡家的儿媳，没有学会，她包的粽子爸爸看不上，勤劳能干的爸爸也没有给妈妈学习的机会。我们姐妹们就更别说，只会吃，不会包。

    父亲去世十多年了，再没吃到胡家传统的粽子。端午前夕，姑姑送来十几个她亲自包的粽子，见棱见角的三角粽子，一律用两条苇叶包成，一条草绳只捆一砸，结实好看又清爽，吃起来苇叶干干净净。整个粽子抱成一团，心里豆沙不散不外泄，清香爽口。

    看着那一颗一颗如军队般整齐的粽子，分外想念父亲。父亲所包粽子也是这样的，每个粽子都像穿着绿色军装，颜色、个头、形状统一。一眼就看得出这是经过严格训练，非常专业的人才能包出的粽子。

    小时候在甘肃，每到端午节，爸爸都要包许多粽子，送给气象局他的同事们品尝，大家一致评价，老胡的粽子包的最好。看着爸爸娴熟地包着粽子，看的心痒痒了，也想学习学习包粽子，可是，每次都包的不够规格，爸爸验收不上，手笨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回到河北老家的第一个端午节，爸爸早早地就准备好糯米和苇叶。最常用的辅料就是红枣和豆沙。回到老家，回到奶奶身边，爸爸的粽子包的更加认真规范，奶奶的要求更高，包的不好奶奶不容许。

    每到端午，天气突然就变得异常炎热。爸爸把新买来的苇叶放进开水里先煮一煮，这样苇叶就变得韧性不容易断裂了。放进锅里的苇叶瞬间就变的更加碧绿，青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小院。

    奶奶穿着天然蚕丝做成的中式领的衣服，没有染色，保持着蚕丝的有点泛黄的自然色。黑色的蚕丝灯笼裤，有点小风就抖抖喽喽，让人看着凉爽舒适。奶奶有个习惯，一到热天扇子就不离手了。不管热与不热，没事了就摇几下。

    看着爸爸在忙着包粽子，奶奶踩着她那双尖尖的小脚屋里屋外地指挥着，蝉翼的衣衫飘飘，轻盈的身体如蜻蜓点水。远离家乡三十载的游子终于回到母亲身边。奶奶知足又快乐。

    那一年的粽子包的格外有声势。两个姑姑应奶奶之邀，也专门来帮爸爸包粽子了。姑姑和爸爸包粽子的手法都一样，全是奶奶手把手教的。两条苇叶一根草一圈就绑定。个头全都一样大，可见奶奶的家教有多么严。我和妹妹还有妈妈只能跟着打下手，即使强行包一个，也要被奶奶和姑姑取笑得将包好的粽子散开重包。那不和标准的粽子，奶奶是绝不要的。

    为了包粽子方便，将包粽子的家伙儿都端到了堂屋最宽敞的地方。刚焯过的新苇叶、马莲草。泡在水里的糯米，颗粒均匀洁白，有着白玉的光泽。它们像纯洁的待嫁新娘，那绿色的苇叶即将做她美丽的婚房。旁边的红枣和豆沙像两位小伴娘，围着新娘寸步不离。它们将和新娘一起步入绿色的纱帐……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包着粽子，奶奶端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摇着她手里的小扇，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的孩子和孙儿们用灵巧的手，包出一个又一个甜蜜的幸福粽。

    奶奶盼这一天盼了快三十年了，自从爸爸大学毕业去了大西北，端午节就再没和母亲一起吃过粽子。过去包粽子，包进去的是思念和牵挂。今天包粽子，是将团圆和欢乐一起包进粽子。

    粽子包好了，奶奶主张用院子里的大铁锅架上劈柴煮，十点多的时候点着火，烧开了水，然后用小火慢慢地煮一个晚上。第二天，端午节的早晨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粽子了。

    爸爸把粽子仔细地排在大锅里，倒上水开始烧火。我自报奋勇要烧火，爸爸说刚开始需要大火把水烧开了，你不会烧，等需要慢火的时候你再烧吧。

    农历五月的太阳已经很晒了，小院的砖地被太阳烤的像热炕头。我拿出一块苇席铺在地上，抱来枕头和毛巾被，躺在院子里看爸爸烧火。

    忙乎了一天，奶奶已经睡了。妈妈在前院值班室值班，两个姑姑也早就走了。小院又恢复了平日的安静。我和妹妹躺在凉席上，夜空的星星是那么明亮。以前都是抬头仰望，今天却是躺在露天，正面朝天，整个夜空尽收眼底，美的心花荡漾。

    爸爸煮的粽子已开始飘香。夜深了，我让爸爸回屋睡觉，我和妹妹躺在院子里看着火煮粽子。

    春天新发的葡萄叶绿油油地已经爬满了架。看够了夜空的星星，感觉到身下地面的火烫了。拉着小凉席到葡萄架下去躺着，这里凉爽多了，没多久我们就睡着了。

    正在做梦吃粽子，突然发现天上的星星馋的流口水了，一滴掉在脸上，冰凉凉的，又一滴掉在嘴唇上，甜滋滋的，挺解渴。正吧唧着嘴享受着呢，妈妈下班回来了，看见我和妹妹睡在院子里，大呼小叫起来：“下雨了，怎么还睡在院子里？”

    睁开眼，发现雨已经下的不小了。院子里都湿了，我们睡在葡萄架下，葡萄叶为我们阻挡了一些雨水。此时，绿绿的葡萄叶水灵灵地正在往下滴着水滴……

    这个浪漫又美丽的夜晚，粽子的清香、星星的闪烁、小雨的来访，让我们的端午节过的格外温情浪漫，终身难忘。

    如今，我的奶奶、我的爸爸、还有我的哥哥都已离开了人世。端午节再包粽子，包进去的全是满满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