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飘飘

　　
　　菲儿是一片叶，一场又一场的风把她提前带到了秋季。而又一场风的力度就是使她完全脱离了枝的牵扯。她想用叶脉上的最后一点绿拉住枝的感知，可是，终于没有，她毫无躲闪地脱枝了，一闪就飘在了空中……
　　最开始的那场风的刮起，没有丝毫的征兆，却埋下了菲儿从春走到秋，再到无助飘零的必然轨迹。
　　菲儿上学一周回家一次，这样的频率下，她往往是归心似箭，想妈妈见妈妈是她的迫切心愿。她多想妈妈给她做一顿好饭，眼睛不离她的左右，嘘寒问暖，一遍又一遍。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并且下一次，也没有。回家来总是铁将军把门。菲儿寻根究底，人们指点着的总是一个恒定的院子，院子里那个没有婆娘的男人家。
　　菲儿的心沉了下来，上中学的她已经明白这样的怪异行为的高深意味。风就这样生生刮起，菲儿在风中挣扎。
　　听着爸爸的一声声叹息，菲儿曾经火苗窜起：“走，找他去！”爸爸一手拉紧了她：“没用的，爸爸找过，也跟人打过，你妈妈扬言，再闹腾，她会真的离我们而去。”菲儿傻眼了，这样的变异还真吹不得，也碰不得吗？菲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失落。
　　菲儿开始有了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她开始变得不大搭理人，说白了，是同学也开始不大搭理她，还对着她悄悄地指指点点。她揣测着人们背后的话语，心也急，意也慌，脸一阵阵地火热发烧。她想发作，可发作的结果是，她会变得更加难堪。
　　她原本好好地走着，曾经为幸福的拥有而甜甜地发笑，可是，怎么就走成了这样？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真希望一觉醒来，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但一切又毫无改变地存在着，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小心地探究着人们的神情举止，看一眼也有深意，哼一声也有所指。这个时候，菲儿总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从此不再出来。她无言地承受着，心的压力越来越重。
　　然而，更猛的风还在后面。菲儿这片叶，在风雨的侵袭下，要变到千疮百孔。
　　妈妈没有丝毫收敛，干脆就肆无忌惮，干脆就明目张胆。她麻木了人们的纷纷议论，麻木了丈夫的感受，麻木了女儿的承受。
　　菲儿的爸爸，一个刚直不阿的硬汉子，为了成全家的完整，硬生生地委屈着自己。无法计量他的承受，叹了多少气，发了多少恨，找人打架时有过多少鼻青脸肿，跟妻子动怒时生了多少气，只知道，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他硬生生地生病了，是那种无法治愈的重病。
　　菲儿再一次傻眼了。她不敢想象爸爸离开后的悲惨。她把怨气都发向妈妈，对她闹，对她吼，给她脸色看，一面心痛地看着日渐消瘦乏力病怏怏的爸爸，才五十多岁的人呀，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未成年的女儿。
　　任何的挽留都挡不住爸爸渐渐要走的脚步。菲儿守着爸爸，爸爸守着女儿。菲儿明里暗里哭了一遍又一遍。父亲眼里的依恋悲苦，不忍心留给女儿，私下里对着墙壁一遍又一遍地哭肿了眼睛。
　　爸爸瘦成了皮包骨，他已无力再去抗争什么，只包含着满腹的辛酸与苦泪，指望着，落幕后的自己，可以看到女儿坚强生存的身影。这一天，爸爸终于支撑不行，在夏日里的一个雨夜，带着满腹的遗恨，永远地走了。
　　菲儿浑身抖着，没有哭出声，而是，生生地晕厥了过去。菲儿，醒来，醒来呀！在众人的呼唤声中，菲儿是醒了，却从此陷入了自己设定的樊笼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不错，是母亲害死了我亲爱的父亲，是那个没有婆娘的男人害死了我亲爱的父亲！菲儿的心里缺失了亲情的温柔，有的只是仇恨！她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小圈圈里，越发地沉默寡言，整天里盯着一处发愣神。
　　假期来了，菲儿推门走进了原本好多天就不想回的家，却一眼看到了屋里的那个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好哇，我爸爸不在了，你到舒展了？她的火苗猛地升腾起来，抢步上前，直指男人的鼻梁：“你，给我滚出去！！”
　　男人没滚，她妈妈滚出来发话了：“菲儿，怎么说话呢，你是赶我走吗？”
　　“怎么说话呢，我就这样说话，你们都给我滚！你们害死了我爸爸！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菲儿哭着，喊着，好像积聚多日的火山爆发一样，用尽全力地发泄着心中的怨恨。她歇斯底里地吼着，闹着。一边扑上去乱踢乱打，又不分方向地乱撞，墙头，地面，乱抓头发……
　　菲儿疯了，真的。这场更猛的风，吹乱了菲儿的神经，她终于不辨东西，不分事理了。
　　花季，雨季？风季？是菲儿提早来到了秋季，来得凄惨，来得悲壮！变成了那片飘零的落叶……
　　用良心去拷问那股阴风的劲力，用悲悯去追踪叶儿的轨迹。如果至此便酿就菲儿一生的坎坷，母亲，你又该以何心安？
　　叶儿飘飘，行程好远。叶儿，无法想象，你要做够怎样的翻飞，才能落脚？当每一次的跌打损伤来临时，你该有多苦，多难？
　　叶儿飘飘，行程好远。叶儿，走过秋的艰涩，冬的严寒会冻结所有的感念，而春天又是个很美的季节，你会和春天一起还阳的，对吧？期待春天里，你依旧笑的模样！
　　　　　　　　　　　　　　　　2012.10.19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代表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有限公司授权，其它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