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天天不见了

    昨天傍晚，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跟天天和他的小伙伴们在广场上玩老鹰捉小鸡、老狼老狼几点了，还有恐怖奶奶。小朋友们都很开心，欢笑着奔跑，并不时提出建议：“下一个游戏我们玩…吧！”通常，一个孩子提出，可能会有另外的孩子附和，但肯定也会有别的孩子反对。我小心翼翼地协调着，尽量不让谁受了委屈，毕竟，这就是未来天天的小朋友圈。朋友，对于孩子远比成人重要，校园霸凌中受欺负的对象，最大特征就是缺朋友；其次，小孩子也更怕被孤立，不像成年人，别人不来打扰自己，可以安心玩手机，多么惬意。


    事情，就发生在鬼抓人那个游戏。扮演鬼的我转过身来，小朋友们四散笑着跑开，按照规则，我要追上去抓。我记得我是看了一眼天天的，他跟另外一个小男孩已经跑到广场边上了，我就没追他，去追别的孩子。事实上，在这些游戏中，天天肯定是我最为关注的对象，也是玩得最开心的那个。我一般都会优先追他跟他互动，但，当然，为了体现公平，我不能一直那么做。这一次，我就在追另外的孩子。前后也就三十秒的样子，等我再次回头找天天的时候，他不见了。


    时间是七点二十分多点，天已经黑了，小广场周围是昏黄的路灯。小区里的这个广场并不大，长三十几米，宽不到二十米的样子，摆放着一些健身器材，有两个乘凉避雨的亭子，四周种着树和草坪，再外面就是小区的居民楼了。我转个圈把广场扫视了一下，没看到他，当时就紧张起来，四处喊着找他。我猜想他是躲在边上的草坪里，白天的时候，是能看清草坪的，但是晚上，看不太清。我小跑着去看，边大声喊着，却也没有。我都快哭了，招呼着一起玩还有没一起玩的那些小朋友一起找，但心里明白，他应该不在广场附近了，否则不会看不到。“我认识他！”一个小朋友大声说。小孩子们都很积极，喊着天天的名字散开去寻他。


    边上的家长有人过来问，我没听清，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给叶子打电话”。出了事儿，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电话过去，马上就接通了，她应该是在床上刷手机。“天天不见了，在东边小广场。”我说完，听到叶子在那边说了句什么，没太听清，总归是批评的话吧。我没多说，挂了电话，开始扩大寻找范围。当时的想法是，如果一分钟内再找不到，就给物业打电话，查出小区的车和后备箱，还有带孩子的，再就是报警。心已经沉了下去，却不敢再多想。


    也就是刚挂断电话几秒钟的事情吧，我从小广场往外跑了没几米，就看到天天站在那条小路的头上，看着我笑。小广场有五条小径通向不同方向的居民楼，我跟天天常走的有两条，那是其中一条。我扑过去，蹲下，抓着他的肩膀，看着他问：“你跑哪儿去了？”他笑着说：“我们都快跑到我们家楼那儿了。”“你跟谁一起啊？”我又问。他说了一个小孩子的名字，我没听清。“不是不让你跟陌生人走吗？”我严肃地说。“他又不是陌生人。”天天不服气。“不是陌生人也不行！”我批评他：“你要离开广场，需要跟爸爸说一声啊，你们两个小孩子，碰到坏人怎么办？爸爸可以给你们当保镖。”


    简单交流几句，赶紧给叶子打电话，还是一句话：“找到了，我们马上回家。”事后看了一下，第一个电话是7点27分，第二个显示是7点28分。天天还不想回，嘟囔着：“才玩了一会会。”“妈妈以为你丢了呢。”我郁闷地说：“早点回去，少挨点批评。”一听这么说，小家伙紧张起来：“妈妈会批评我吗？”我说：“不会，她只会批评我。”从小广场回家，也就是五十米的距离，天天骑着自行车，我小跑跟在后面，问他“你怎么跑那么远啊？”“我怕你抓到我啊。”说起这个，小家伙很开心。


    回到家，门是开着的，岳母站在门口，阴沉着脸。天天难过了：“奶奶要批评了，怎么还没进去就批评啊。”我说：“没事，你先去洗手。”老人最终什么也没说，我猜叶子提醒过她什么。其实，这事儿，她说我两句，我也能接受。叶子也没多说什么，虚惊一场，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知足。她只是问了下天天情况，小家伙乐呵呵地说着，他觉得挺好玩的。


    很快，小家伙去大便，我在边上给他讲故事。“下次别跑那么远，我又不抓你。”我跟他说。“一次都不抓我吗？”他开心地问。“那也不行啊，别人会看出来的，会说我们作弊。”我说：“比如玩四次，我只抓你一次。”天天想了想说：“你抓我两次，另外两次不抓，他们就看不出来了。”



    昨晚上，天天睡得很踏实，我醒了两次。从发现他不见了，到再找到他，不到五分钟。

河蚌赌徒 2020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