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柿子红了
季大相


　　金秋十月，这是属于柿子的季节。一阵秋风过后，那椭圆形的柿子，在枝丫间羞红了脸，浅红色，像轻抹脂粉的尚未成熟的少女，娇媚可爱，透出诱人的气息。伸手从树上摘下一枚柿子，凑到鼻翼下嗅嗅，淡淡的还略带甜味，不过，如果冒失地咬上一口，立马会满嘴苦涩。所以，吃柿子又是一个等待的过程。

　　家乡因土质原因，不宜栽植苹果、桔子等果树。于是，秋天便属于柿子的季节，满枝丫的柿子像顽皮的孩童从叶子间探出红扑扑的脸蛋，招摇、惹眼，担纲起季节的主角。柿子微红时，各种鸟儿便来光顾，树旁扎个稻草人，挥舞着小红旗随风飘扬，但对久经沙场的鸟儿已起不到恐吓作用了，常常见到被鸟儿啄成马蜂窝状的柿子流淌着汁水，像眼泪又像是血珠，让人心疼不已。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柿子“请”下来，一笆斗或一篮子地运回家，柿子的结果率很高，稍矮的树干，常常有枝条被果实压弯腰，垂及地面，甚至有的枝干处被拉开裂口，犹如孩子出生时给母体造成的阵痛。

　　柿子摘下来，并不能取果即食。因为，这时的柿子还没有真正的成熟，体肤僵硬，它要经过“焐”成软红后才可食用。过去，灶膛里的草木灰是“焐”柿子的上好原料，把柿子埋进灰堆里，仿佛给它穿上一层厚厚的棉衣，大概１０天半月的时间，柿子由浅红变色为深红，体形由硬变为软绵绵的，轻轻地一拽，剥去表皮，吮吸一口，甜习习的，汁水很足，充饥又解渴。几个柿子下肚，肚皮便鼓胀起来，咂咂舌头，伸手一抹下巴，立即招惹来一阵笑声，原来，鲜红的汁水沾在脸颊上，像涂了油彩一般，斑斑点点，滑稽有趣。

　　小时候，偌大的一个村庄，只有学校附近的一户人家屋后长着两棵柿子树，柿子尚在半青半红之际，上学或放学来往路过的学生，大多数人都爱停住脚步，仰头向树上的柿子望一眼，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主人看在眼里，紧绷着戒备的神经，柿子还没有红透，体肤的青色还尚未褪尽，便迫不及待地将它们从树上摘下，埋进灰堆里“焐”，柿子“焐”熟了，甚至表皮还沾着没有拭净的草木灰的灰屑，便被整齐地码放在簸箕里，像列队的士兵般排成长龙，养眼又诱集人的胃口。主人选择上学或放学时，在家门前的路边卖柿子，３分钱１个。那时，我在村小读书，每天１分钱的零花钱都没有，经不住柿子的诱惑，中午回家缠着母亲要钱，母亲被缠得没有办法，从鸡窝里摸出一只尚有余温的鸡蛋递给我，说：“把鸡蛋拿到小店里去卖，这钱给你买柿子吃。”我匆匆地吃完午饭，手攥鸡蛋出门而去。鸡蛋到小店里卖了７分钱，买了２个柿子。接过柿子，一转脸，我就撕去表皮，送到嘴唇边吮吸，甘甜润口，吐吐舌头，惬意而知足。

　　那时的柿子还是老品种，一个柿子里面裹着几个核，要牙齿舌头并用地从核上褪下果肉来，如果不小心咬到了核皮，瞬间便弥漫出苦涩滋味。

　　大概是１９９５年前后，我家也在院内的一块空地上栽种了２棵柿子树，这是经过嫁接后的新品种，来年便开花挂果。那红彤彤的柿子，把枝丫压弯了腰，采摘下来后，也不用草木灰“焐”，而是放些青苹果与柿子掺杂在一起，几天后，柿子便被苹果给催熟了，通体散发着苹果的清香。嫁接后的柿子树，品种优良，结出的柿子无核、绵甜，我常常在连吃两三个柿子后，还有意犹未尽之感。

　　随着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焐”柿子似乎成为了过往。市场上卖的“催红素”，抹点到柿子的表皮上面，它很快就会被“催”熟，颜色艳红，却缺失了天然光泽，口味自然也逊色。家乡人深谙“催红素”属化学制剂的原理，但品尝柿子的味道，又总是那样的急切。于是，经过不断地实践、总结，催熟柿子的方法一个接着一个的面世，让“焐”柿子变得不再难。今年，我家两棵柿子树大丰收，采摘下的柿子有５００多个，除了赠送一些给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外，家里还留着满满一蛇皮口袋柿子。市场上的“催红素”，我自然不愿选用，望着面前的柿子，竟为如何“吃”发起了愁。这时，有人告诉我把柿子当苹果吃的妙法，将信将疑中，我如法炮制，将柿子放入约７０度的温开水里浸泡１０分钟后捞出，再放入约５０度的温开水里浸泡１０分钟后，捞出用清水洗净后食用，入口清脆、香甜，果然品出了苹果的味道。

　　在柿子的表皮擦点白酒，是催柿子速熟的好办法，蘸了白酒的柿子，仿佛喝醉酒了人儿一般，摆放两三天后，它便熟透了，软绵绵的，红艳艳的，甜汁充盈。还有一种方法是在柿子的根蒂处抹点盐，摆放个三、五天，它也就熟了。至于有多少种“焐”柿子的新方法，我没有作过具体统计，不得而知，但自己动手操作的这几种方法，已让我见证了奇迹，劳动者在生活中的创造性是如此非凡，令人叹服。
　　　　 [ 本帖最后由 季大相 于 2012-10-22 17:1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