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鬼李子（散文）

œ青龙

一
时至中秋，老家那株鬼李子该黄了。

二
准确的说，这是一株上了年纪的李子树。因为它枝条有剌，青果味道酸涩，且大都生长在荒郊野外而被人们冠以“鬼”字—讳名鬼李子。那株老态龙钟的鬼李子，就长在我家菜园子边缘层岩上。上百年风雨沧桑，已经满身裂迹斑斑，皱痕累累。与其它树木相比，显得很苍老很腐朽。


这是一株很不起眼鬼李子。是历史的见证。首先是我爷爷，后来是我爸爸，再后来，我的这两位亲人相继去世，关于这株完全不被人们在乎的“鬼李子”的相关信息，我只好向叔叔和村子里的老人刨根问底了。


我不只一次问及鬼李子的“软闻趣事”；叔叔也时不时的提起鬼李子树的历史渊源。他对我说过：“这株老李树呀，是你爷爷的爷爷栽下的，年经很大了。因为捂地，每年都要修枝打叉，也记不清修了几年几次了，它还是每年都在长……"


记不清听过多少次叔叔这样的缀述，也不只一次看到听到村里人带有不屑神情、诙谐调侃的口气对鬼李子的谈论。最令我刻骨铭心的是在上小学的日子里，经常会听到那些喜欢逗孩子玩耍取乐，彪悍鲁莽的大老汉子，媚世耐俗的大姑娘小媳妇念叨的俗语：“馋学生、饿学生，鬼李子吃了三大升！”


这话诈听起来真别扭。但回首那个特定年代特定时期，绝对没有特定的对学生施以蔑视、褒贬的用意；恰恰相反，是用一种表达方式，诠释时代背景，释怀社会本质生成社会现象的无奈说辞。


时代的变革总会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的。70年代，“三棵辣子一棚爪，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愣头愣脑的我，根本不知道也不敢也没必要知道大人说什么做什么。一门心思，就知道玩，玩累了玩饿了就知道吃，但经常吃不饱。饿了怎么办？向大人要，不给就哭就闹，甚至撤泼撒野。农村的孩子没那么娇贵，但也总不能饿死吧！可父母省吃紧用不说，除去身上的肉还有什么？总不能真的从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块肉给你吃？人们也不会动这样的歪脑筋！大集体，大锅饭，秤斤斗量，支援国家建设，宁可援助“友好国邦”，无顾国民死活的年代哟！别说温饱，就算缩衣减食，图个少冷少饿也很难做到。生长在那个年代稍有记性的农村农民的后裔，不会忘记我们的父母愁眉苦脸、哀声叹息吧？不会忘记自己母亲往青菜汤里放点油盐总是抖脚抖手的样子？是否清楚那个时期农民早出晚归，辛苦一天，每个劳动日的报酬，能买得几斤盐巴油几两？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农村的孩子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因为小，不听大人的话，不懂得体谅父母，可是饿呀！饿了怎么办，总不能做贼去偷呀？当然只能见到能吃的东西，无论好坏，无论好吃难吃，使劲往嘴里塞，填饱肚皮再说。因此，长在荒郊野外不起眼的鬼李子，等不到成熟，那又酸又涩的青果，早就成了孩子们猎取的食物。


三
我时常掂记老家菜园地里的老鬼李子树，想到长在田边地脚东一棵西一棵的鬼李子，也经常回忆起那一代人难以磨灭的童年记忆，处于对饿肚子的恐惧，不愿意听人们对鬼李子说三道四，卑视和诽谤。每次回到老家，我总是揣着五味杂陈的心境去看望站在贫瘠土坎上的“老朋友”。每次，总是在它身旁伫立许久，用心的观察它，耐心的品味；心中也在默默地祝福它长生不老。


父亲在世的时候，我曾经提出，要将那株李子移来栽在院子里，可我不管怎么说，父亲总是以老子的姿态，粗口大气对我说：“鬼李子，栽在家里合适吗，不值滥钱的东西，还搬回家里，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与父亲争辩，嘴上不敢说，但心里不服气，就是不敢在老头子眼皮底下胆大妄为，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那株“年老体壮”的鬼李子默默的呆在那里，继续它的风雨残生吧。

据相关资料记载：鬼李子，是当地土著名，同属李亚科李属小乔木，高可达8米。春末开花。幼果青绿色，果型与国外引进的品种“安哥拉”小李子“一般大小。果实夏末秋初成熟，果色金黄，晶莹剔透。肉果有股奇特的野蜜清香。《千金·食治》：“肝病宜食。”；《泉州本草》：“清湿热，解邪毒，利小便，止消渴。治肝病腹水，骨蒸劳热，消渴引饮等症。”；适宜教师、演员音哑或失音者食用；也适宜慢性肝炎，肝硬化者食用。另外，所有的李子只宜熟透后食用。未成熟而苦涩的李子最好少吃或不吃。成熟李子也要切忌吃得过多，过多可引起虚热脑胀。古有“桃饱人，杏伤人，李于树下躺死人”的告诫。根据前人经验，李子切忌与獐肉、雀肉、蜂蜜、鸭蛋一同混着吃。阅览了关于李子的介绍，我也生出一些特别的想法：小时候，李子成熟季节，我吃李子，经常吃，而且吃得不算很少，但从来没有生出过什么事端。说到鸡蛋蜂蜜混着吃，没有尝试过；与獐子肉混着吃，没那条件，也没那心思。而鬼李子，也同样消渴解馋那倒是真的。就那色泽，那香味，没有人不会不动容，没有人会“想知道李子的滋味不去亲口尝一尝”。为此，我只要见到鬼李子，就会抓一把，嗅一嗅，吃完它，伸出大拇指。

四
老家环境优异，气候适宜，李子树多，品种不少，有的还是优质高产品种。但在我心中，总是觉得这个不起眼的“鬼李子”—家乡的土著品种，值得我的青睐。摒弃那个“鬼”字讳名，冠它一个好名声……


2012年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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