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笔记

　　　　
　　题 记：左拐，上一阵子坡，右拐，再上一阵子坡，30里坡路绕来，这是最后一弯了。夏荫浓厚，望也望不透，急也急不得，只得放慢车速平心静气地绕……像是在过滤什么似的，到了这最后一弯，就只剩下纯净的乡情了，看什么都是闪着亮的！
　　路平了心里高兴
　　
　　到了村口，柏油路就要止住了，路将收缩为窄窄的土砂路。忽而，望见一段一段的金黄铺在路上，是麦子，是晾在路上的麦子！揉揉眼，看清了，是路变了。原先的路，怎么能够晾麦子呢？一条水泥铺就的路，整洁，光亮，静谧地向村里伸去……我不禁想狠踩一脚油门撒欢。
　　可是不能，金灿灿一路的麦，铺排过去，平展展长，每一段都眯人眼。摇下车窗，探出惊喜的脑袋，问：“啥时铺的？”
　　“刚—！”。一个字的得意。
　　向前，无数的麦子都在笑！
　　杏子黄了
　　
　　风过，叶影翻动，拨散了碧空上的云。杏儿挤在绿叶下羞着，很撩人。
　　扬手，蹦，好几回，只扯下一把一把的碧绿。一枝比一枝高，揩一揩汗，在树下尴尬地馋着。
　　“吃谁家的都一样。”
　　三婆来了，手帕里疙疙瘩瘩的。
　　二婶来了，撩一襟金灿灿的黄。都急火火的，赶在六月的阳光里……
　　只要是城里回来的人，都会受到这般火热的款待。
　　母亲说，一村的杏子都候着人吃呢！
　　煎 饼
　　
　　回家来，我最好吃煎饼，饼大面筋，馋人。
　　母亲和面，要为我摊。
　　“又去婶子家摊？”
　　“怕啥，你梨婶又不是外人。”我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生分了。
　　话间，梨婶已在门口来喊了：“钢板都烧热了，快来呀！”
　　母亲擦油，抹面。
　　末了，连烧火我都没争上，烟熏火燎的，整整一晌午……
　　五婆的骂
　　
　　“好娃，有空就常回来着，可别学你夏生叔！”
　　五婆念儿，心里有怨。
　　“……”我只得点着头接着听。
　　“久不见人影了，我电话打得勤了，你猜他咋说？”五婆的手轻拍着我的肩膀。
　　“咋说？”她耳背，我得凑近，还得声大。
　　“说我烦——，闲得慌，说他忙得连个放屁的功夫都没有！”五婆的手扒得我疼，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敲着，“你说这驴崽子，放屁要多大个功夫啊？裤子都不用脱吧？”。
　　五婆眯眼望我，我喜也不是，悲也不是。一仰头，一家飞机轰隆隆地就飞过去了。
　　房影里　
　
　　饭罢，太阳还毒。北街的房影里圪蹴着一群嘴。
　　这嘴说这，那嘴说那，这嘴那嘴一块说，就容易扯到一起，说的都是村里的事：有对水泥路的感慨，也有对自来水的渴望……
　　大人忙嘴，碎娃忙腿——一个蹒跚学步的娃娃趔趔趄趄地走来，人堆里跌了爬扑，扶起来，拍，竟没粘多少土。
　　“路这一铺，你看多好。”
　　“要是通了水，那就更好了！”
　　言来语去，总有忘不了总结的嘴：说到底，都得指望干部！不愧是长了胡子的嘴，不光说，还掸烟锅。
　　明年夏天，这里还会圪蹴着一群嘴，到时候，会说啥？令人期盼。

（作者米抗战308230095@qq.com)

　　 [ 本帖最后由 米抗战 于 2012-6-20 17:2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