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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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门口有两株玉兰,一株向阳,一株背阴,花期相差一周,才进四月,雪白的已经凋零,长出鲜绿的新叶;玫红的还只是花苞,一夜春风起纷纷绽放,最外边的大花瓣却弯下来,露出白色里子,边缘卷曲,若即若离,随开随谢。
一辆停在草地上的汽车下,冒出一朵香椿芽,红嘴嫩翅,真是喜人。抬头,两棵树上挑着的香椿似花似鸟。
一只斑鸠停在变压器顶上,脑袋冲里喯食,只露一点尾巴,一个男人从底下过,忽然伸手一抓,攥住了斑鸠尾巴尖,往下拽,斑鸠受惊,奋力一挣,忒儿——摇摇晃晃飞到树上去了。男人手里握着羽毛,斑鸠就12根尾羽,全在他手里了。功夫不大,又飞过来一只更漂亮的斑鸠,扇着翅膀转圈儿,找他的同伴,好半天,才发现,唿——飞到树上先前那只斑鸠身边去了,尾巴长长的。
往前走,到河边,桥上几个放风筝的人,两岸丰腴的千叶桃花像一串串糖葫芦,傍着苗条的垂柳,开成了一片火海。素淡的丁香开着白色和浅紫的花儿,金黄的迎春咧着嘴笑,似要与蓝天朝朝暮暮。
丁香的颜色轻浅,香味儿却浓重,远看像成熟的彩色谷穗儿,实际却是很多的小花聚拢在一起,大概很紧密的团结,才能如此繁馥。但是在庚子年春,显得多么不合时宜,这种场景恐怕再也不会在人和人之间发生了。我本来极不喜欢丁香,一多半是因为戴望舒把她比做女子,阴天雨中,似有若无,扭扭捏捏的,不爽快。
还是海棠最美,艳而不俗,有云霞之姿,翩然若蝶,更有果香可期。海棠总能令我想起亲人,我家住京城远郊,爷爷曾往门前移栽过一棵海棠。这么多年我没赶上过花期,待到秋天归家,多半果实摇曳,勾人馋嘴了。
这条河从前恶臭难闻,哪里来的污水,滔滔浩浩,枉叫了莲花河。经过几次清理整治,植被层叠茂盛,桃红柳绿,桥栏杆上亦堆满花盆,无时不姹紫嫣红。花儿不用戴囗罩,她们彼此相亲相爱,她们的生动少了人类的欣赏,也不见得会在意。 桥下岸边,三两个钓鱼者早放长了钓竿,叼着烟,单等鱼儿上线。倒影入水,宛然天长地久。
桥是吊桥,一根红漆铁柱水里立着,像东海里那根定海神针铁。从柱顶拉下数根钢筋将桥拽在半空,像一只果篮,行人从篮子边缘转着圈过,桥身咚咚颤。远看,颇有些诗情画意。风吹水面,盈盈落花随水远飘,堤边堆积无数粉红花瓣,雪片般杨花柳絮,忽起忽落,抓握不牢,头顶梧桐树紫花婆娑,偏生出秋日伶仃之感。
大金毛球球走路有点瘸,趴着等主人,球球妈戴着口罩,和邻居踢鸡毛毽。看见我,球球艰难站起,慢吞吞朝我走来,我赶快过去跟他打招呼,拍拍脑门儿。球球偎着我重重坐下,小白脸像敷了粉。来福小妞倒恼了,站在几步开外冲我叫唤,气急败坏。来福从小都是这样拦挡,不许别的狗狗靠近她的主人。只好直起腰跟她去了。球球也不着急,默默往回走两步,甩甩大尾巴,仍然坐下,微微转头目送我们。狗虽不会人言,却最能看出眉眼高低。妙就妙在不会说话,不然也不会这样深得主人心。
此时正在听《今生今世》,便想,那胡兰成真是不该,见一个爱一个,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他就是个花痴,蕊生不就是花心嘛!又想,春花烂漫,哪一个都可爱。坏就坏在赏花人变了采花大盗,还自以为风流倜傥,那个抓鸟的歹人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人类自私,干脆就没有觉悟。
很快到了四月末,天气渐渐回暖,外套都穿不住了,晚间饭后,院中小坐。好闻香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身后的金银树碰到脑门儿,站起来,狗一样嗅嗅,花儿开得轰轰烈烈,双胞胎似的可爱,却并不是,地上有干了的小花,状如初生嫩芽儿,手一搓就化了,忽然醒悟是槐花!就在眼前,像十世好人,两抱粗的树身,头顶上半空中,槐花洁白清丽,叶子片片分明,精致纯美,簇簇拥拥,望不到顶,然而离地高远,只能仰望,像沐浴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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