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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一个天才的陨落

2021-12-23叙事散文木门长子
天才尚未出生,预言家就已经预言他会成为世纪的辉煌。为此,他的亲人们十分欣喜,为迎接他的诞生做了大量的工作。首先,天才得有一个舒适的居所,其次天才必需衣食无忧,再次天才得接受超好的教育,再再次......他的可怜的父母还没有想出来。天才降生了……
    
  天才尚未出生,预言家就已经预言他会成为世纪的辉煌。为此,他的亲人们十分欣喜,为迎接他的诞生做了大量的工作。
  首先,天才得有一个舒适的居所,其次天才必需衣食无忧,再次天才得接受超好的教育,再再次......他的可怜的父母还没有想出来。
  天才降生了,带着嘹亮的哭声,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憧憬。迎接他的第一双手来自富有接生经验的中年医生,那是他的爸爸妈妈奶奶爷爷外公外婆经过无数次协商,从众多医院众多医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的脐带剪除方案,经过大家紧张有序的商议,在众多目光的关注下一次性完成。欢呼声、雀跃声在他尚无听觉的耳边响彻整个产房,乃至更远。
  世界在变,他也在变,变化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随着肢体的成长,他的爸爸妈妈奶奶爷爷外公外婆必须为他制定各种各样的天才成长计划,让他一边长大一边接受严格而又不失严肃的系统教育。两个月时他得接受按照天才的教育方案实施的音乐教育,三个月时他得接受按照天才的教育方案灌输的有关于绘画和肢体动作的思想,四个月时......这样的方案和计划塞满了他爸爸妈妈的写字柜。
  为了他的成长,他的爸爸联系好了全城最优秀的钢琴家,他的妈妈为他叫来了全市最成功的辩论家,他的爷爷奶奶通过各种关系帮他找到了脾气最温和气质最高雅品味最有档次的贴身保姆,他的外公外婆则是带上最精准的老花镜在各种各样的博士后中寻找他的启蒙老师。
  在他的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小喇叭,各种各样的发声设备,各种各样五颜六色引人耳目的精致玩具。他的生活因为天才的预言而丰富多采。
  他被断了人奶,原因是人奶吃得过多会导致脑供血不足,诱发后期智力的发展。他的喉咙里开始流进各种营养配方的牛乳羊乳,眼前开始晃动各种表情和因为吃不下非人奶制品陪笑的姿态。他的世界越来越精致,精致到六个亲人、一个保姆、一个博士后启蒙老师。他的周围充满了赞扬之声,因为人人都说经常受表扬的孩子会很聪明。
  他开始蹒跚学步,开始咿咿呀呀地说话,开始冲着自己熟悉的人打招呼。他的爸爸妈妈奶奶爷爷外公外婆保姆老师为他的进步欣喜若狂,在到处奔走相告的同时开始另一轮的启智大战。如何迈左腿如何迈右腿,如何向前如何向后,老一辈们都会团在一起彻夜研究,制定方案,并为保证方案的完美实施眼都不眨。
  在他一岁零两个月时,有关于是否再穿开裆裤的问题成为家庭争执的焦点。有人说为大小便方便,应当继续穿下去,有人说总穿开裆裤会让他成为一个只知道依赖却不会动脑的人,更有人说穿开裆裤穿多长时间应该咨询最权威的育儿专家。他在这种争执中爬到角落玩耍,在玩耍中摸了一粒圆型糖果塞进嘴里。小小举动几个小时后被挚爱他的亲人们发现,在他们惊慌失措的举止中,他吓得哇哇大哭。当然,圆型糖果被全城最好的儿科大夫成功取出,而他除了小小地受到惊吓之外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意外伤害。但是,他却因此少了自由,八个人再进行什么重大问题的协商,绝对会有一个人留下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他在这种无微不至地照顾中长大,在长大的过程中接受各种温和的劝解,接受各种各样的素质教育。三岁他开始拉小提琴,四岁他开始弹钢琴,五岁他被送进给绘画班、舞蹈班、外语班、跆拳道馆,六岁他上了全市最好的小学进了最好的班级有了最优秀的班主任,七岁他从二年级跳到四年级,八岁他堂堂正正地成了一名贵族学校的初中生。九岁时,他已经是集拳术、美术、音乐、三门外语,四种民族语言于一身的绝对的天才儿童。
  新闻媒体开始大肆报道,网络传播小道消息宣称他为神童,人人都在夸他,个个都在羡慕他。他的亲人们在痛快说笑的同时,热泪横流地面对全世界的人述说他们的艰辛和不易。
  天才终于因为成为天才,振奋了郁闷着的地球人。
  各行各业的营销商打爆了他爸爸的电话,各种各样的演出忙坏了他的妈妈,他的爷爷奶奶更是拼着老命的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广告邀请,他的外公外婆颤微微地接受着各种服装店免费试穿的衣服。他的启蒙老师就更忙了,开始全国各地巡回演讲,传授天才的培育经验。只有他的越来越健壮的保姆天天陪着他,挡掉各种出其不意的摄像头,拦住动不动就想上前拥抱他的女粉丝。他的生活在大家的忙碌自己的忙碌别人的羡慕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总是梦到自己后脊背长出一对翅膀,这对翅膀让他的不能躺只能趴,让他不能再穿各种漂亮时尚的衣物,让他时不时感受到莫名的疼痛。他开始烦恼开始郁闷开始动不动就大发脾气。
  一开始大家都能谅解他的不幸,天才嘛,总得有脾气,便更可怕的是,他的脾气在长,智商却在下降。他忘记了阿拉伯数字123,不认识了英文字母ABC,更辩不清东南西北。他吃饭不知道用筷子,他睡觉不知道找床,他眼里流下的不再是撒娇的泪水而是黏稠的红色液体。
  全国的医生匆匆忙忙地出入于他的家门,全世界的恐慌都集中在他生活的这座小城。所有的新闻报道全部转向对医学的探讨,所有粉丝的眼里都显示出不安和悲伤。他眼里流出的黏稠液体揪着每一个人的心。他的爸爸妈妈奶奶爷爷外公外婆保姆茶饭不思,他的启蒙老师放下一切外出留在他的身旁。但是毫无效果,在所有的医疗方案,所有的药物用尽之会,他不仅没有改变病态,反而向着精神异常方向发展。他开始叫所有的人妈妈,开始抱住每个活体动物呼唤爸爸,开始动不动就裸体狂奔,开始不吃不喝天天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
  他的亲人们伤心极了,放下所有打造天才的思想,一门心思地只想他健康地活着。网络媒体退避三舍,希望不要因为以往的报道影响自己的声誉,服装商广告商不再上门,粉丝们遗憾地绕道而过。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他彻底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
  他变得越来越癫狂,对翅膀的向往情绪也越来越强烈。他龇牙咧嘴地面对每一个人。他成了一个怪物,成了人们的恶梦。
  “我们的天才完了!”亲人们泪流满面。
  “我们的天才梦完了!”见到他的人一脸失望。
  “我找到翅膀了——”他啸叫着冲出二十层楼高的窗外,冲向碧云蓝天——
  鲜血映红了大地,大地为天才在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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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7-5 16: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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