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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孩子,请让爱传递

2021-12-23叙事散文烟雨飘过
卢克并不是我的嫡系学生,我负责财会专业,他学的是计算机。认识他,除了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外,更多的是期末考试的红榜,他的名字永远占第一位。我喜欢写作有几年了。写的文章,存放到QQ空间里,结果被学生和同事看到,说是感动得要死,一传十,十传百,就……



  卢克并不是我的嫡系学生,我负责财会专业,他学的是计算机。认识他,除了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外,更多的是期末考试的红榜,他的名字永远占第一位。
  我喜欢写作有几年了。写的文章,存放到QQ空间里,结果被学生和同事看到,说是感动得要死,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我有了小名气。
  卢克有一天找我,犹犹豫豫的,拿着练习本,说自己写了一篇小说,要我帮着改改。我很惊喜,职业学校,对文化课已不再重视,难得见到一个有同样爱好的人,何况他还是一位学生,我内心一种高高在上好为人师的感觉让我有了些许自豪,便接过来仔细瞧,哪里是什么小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故事,毫无技巧可言。但故事很感人,我便把这个故事输入在电脑中。边录边讲,写作不是这样的,要把听到看到或者亲身经历的事经过艺术再加工,先确定主题,就是你想通过这篇文章告诉读者什么,因为你的文章是给人看的,然后再考虑布局谋篇,遣词造句,还要注意安排一两个动人细节,不要多,要精……
  我把我所知道的,不管对还是不对,一股脑倒给他,他边听边频频点头,那样子很以为我说的极是,脸上挂着见到偶像时陶醉的表情。我录完后把本还给他,并告诉他我一周值一次班,还有俩晚自习,那时可以来找我,他很开心,连连道谢,就这样,每当我在学校时,他便来,而且每次都有新作品。我为他的勤奋感动,告诉他作品不必多,把从前写的改改,文章重在修改,慢慢就能领略到写作的技巧了,他的进步很快,虽然他和我一样都没有把文章变成铅字,但我们很开心。
  他几乎从不换衣服,从我最初注意他一直到他有几十篇作品让我看时,他依然穿着那身衣服。闲聊时,我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父母早亡,跟着爷爷奶奶过,很清苦,便把学校发的笔啊本啊给他,但他只谢,却并不用,还有每次我从家里拿来吃的喝的,给他,他也只是笑着道谢,却不肯吃一点,这孩子,说他文人清高吧,他那么小,还算不上文人,说他自尊心太强吧,他却时时向我请教写作方法,倒把我搞糊涂了。
  我一直记着他的第一篇作品,抽时间改了,然后试着投了一家杂志社,没想到竟录用,得了230元稿费,我开心至极,告诉他,他一蹦三尺,差点把房子顶破。稿费邮来,我取出给他,说这个故事原创是他,自然稿费得归他,他却说故事人人讲得,人人听得,但要变成文章,还得要经过艺术再加工,付出努力……说了一大套,愣是一分不要,我知道这230元对他的重要性,便想办法如何给他。
  又到值班时间,晚饭时,我去查宿舍。卢克不在,学生们都在吃饭,说他还在教室,我说都这点了怎么还不来吃饭,他同学说他历来如此,神神秘秘的,总最后一个出教室,最后一个买饭。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躲过售饭高峰期,以便给学习让出时间来。看天不早,想必应该在食堂,否则要关门了,便去食堂找他。
  走到餐厅门口,他果然在,正买饭,我生了一种好奇心,想看看他平时吃什么,便躲在一边。他买了一个镘头,一份米粥,刷卡显示花了5毛钱,没要菜。我皱眉,正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菜怎么行?想要买份菜给他,可想想他的性格,买了也未必要,只得作罢。
  但以后我却常常看他买饭,早晚饭一个馒头,一份米粥,5毛钱,中午两个馒头,半份最便宜的菜,1.6元,每次买饭都是最后一个,我发现厨房的师傅总会多给他一点,他倒笑着肯接受。
  于是我更想着如何给他那230元钱,让他经济上有所宽裕,可总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倒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县里召开羊绒交易会,要学校排练一个大合唱,学校把任务指派给我,很长时间便没写一个字,卢克也没来找过我。怕他懈怠,问他,他说其实已经写了几篇,看我忙,怕累着我,就没过来。我鼓励他好好写,别松劲儿,他就又来找我。参加排练的学生和老师,每人发了一件文化衫,我最讨厌的黄色,发时我特意拣了一件小号的,收起来。卢克来时,我拿出来,力说这种文化衫的质量有多差,市场上也不过十元一件,穿在身上一点气也不透,而且极易招虫子,问他穿不穿,如果不穿我就当抹布了,他倒痛快地接受,一幅惊喜的样子,仿佛天上掉了个大馅饼,天天穿在身上美滋滋的。只是时间不长,我发现抽屉里放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
  年底高考报名时,卢克说要参加对口升学。我担心他的文化课不够扎实,他说其实早就有上大学的想法,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况且专业课是相当熟悉的了,我鼓励他,告诉他如果用钱尽管说,备战高考很累,需要营养,千万别再不吃菜了,等熬过这段时间,上了大学,有了工作之后,挣了钱就好了,那时我有困难他也可以帮我,再说千儿八百的,在我手里不算事,我告诉他以后有能力时,也要尽可能去帮助别人,世人比他不如的人还有很多……
  他一一应着,感谢的话千言万语,说已经够麻烦我的了,如果用钱一定会跟老师要,说他现在还能过得去,国家有资助,每月一百五他都没动,就是为了攒着上大学……
  很长时间,我发现他的生活费标准依然没变,早晚一个馒头,一碗米粥,中午两个馒头,半份菜,看到他羸弱的身子,我既心疼,又无奈,生怕他病倒无法参加高考,便琢磨着如何帮他一下。
  一天卢克来找我,说是模拟高考卷的作文他写了,要我看看。我知道他的能力,便把他的作文又输入到电脑上,说老师很开心,他的作文便是给了老师绝好的素材,老师收到的礼物,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他这次来得急,走得也急,大概是因为复习,毕竟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了,匆忙中,他竟然把饭卡掉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拿着他的饭卡去学生处查了一下,上面只有60元,这怎么行?顺便为他存上了300元,心想这次无论如何得让他把营养搞上去。
  他来找卡,我说马上要高考了,身体最重要,一定要吃好喝好,早晚各吃一个鸡蛋,一袋鲜奶,中午要打份肉菜,力嘱卡里的钱在这一个月要全部花掉,否则就不要再来见我……或许是我的威胁,他取走卡后竟然没把钱还我,更意外的是,他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好像卡里根本没多出300元来。
  高考来得急,走得也匆忙。卢克最终被一所专科学校录取。我担心他学费的问题,便把那篇稿费230元和文化衫的10元钱,顺便凑成一个整数300元,亲自送到他家,卢克不在家,他奶奶说孩子去建筑队推砖去了,说着就掉泪,那么小那么瘦的孩子,咋能卖那大力气哟……我劝了一回,把钱给了他奶奶,说有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孩子过这个坎儿的,在他奶奶千恩万谢中,我告辞回家,心里别提多开心,总算能帮这孩子一回了。
  但是,在卢克上大学后的一个月,我却收到他寄来的一张汇款单,上面整整600元。
  过了几天,我又收到卢克给我的一封信,上面除了感谢外,更多的表达了他要自强自立的决心,想一个人闯世界,他相信自己一定会生活得很好……那一阵儿,我心里很纠结,我怕我的举措会伤了一个孩子的自尊,但我更希望他能放下他的自尊,来接受我的帮助,我想让他懂得这个世界还有爱存在。
  其实我并不是可怜他,我知道他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候,他有自尊,但自尊的极处便是自卑了,而自卑的人往往会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我担心有一天,他见到别人有困难时,不会想着去伸出热情的手,施以援助,因为他是凭自己的能力在走自己的路。
  他会不会也拿自己的生活方式来要求别人?
  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现在有能力帮他,而当有一天在他有能力的时候,我更希望他懂得去帮助别人,正如走路,相互扶持,可能会少走很多弯路,但如果一个人踽踽而行,也许孤独得连路都走不下去,又何谈达到目的?
  我希望我的希望有一天会变成现实,但我又害怕我的希望会永远仅仅成为一个希望。
  那600元钱的汇款单,我一直未取,就放在我贴胸的口袋里,离心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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