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 不打屁股

早餐
　　 叶子和天天回来了，还有岳母，我也就又随之回归了早餐喝粥的日子。我老家早餐多数时候也喝粥的，大米粥或者小米粥，但总还会有馒头、包子、油条、火烧等搭配，更穷的时候，是搭配煎饼。从山东到上海，结婚后，粥从辅食上升为主食，一步登天。纯喝粥，我是吃不饱的，哪怕我喝两碗。不过，好在七点多两碗热乎乎的粥下肚后，也不会饿，大概率能够撑到11点，再然后，饿上半个小时就可以吃午饭了。半个小时的饥饿感，不长不短，随便找点什么事儿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就过去了，然后，午饭就可以吃得更香一些。前阵子他们回去了金山，我一个人在家，早餐偶尔也喝粥，然后搭配一个馒头。馒头是超市买回来的，原来六个要四块八，现在是三块六。微波炉转1分10秒，拿出来热乎乎软软的，搭配大葱蘸酱和粥，那就很像老家的早饭。叶子跟我回老家的时候，早餐时除了各类主食，婶子至少都保证桌子上四个菜的，这让叶子目瞪口呆，当然，她并没少吃。
　　
　　 麻雀
　　 早上上班路上，看两旁雨水洗过的香樟树，感受冷空气的新鲜。人行道上有一只小麻雀，就在我前面几步路远。我往前走两步，它往后退两步，我再往前，它飞走了。它该是一只早起的鸟儿了，就跟窗外那些呼唤我起床的鸟儿一样。我希望它没有气愤我的得寸进尺和恃强凌弱，虽然，事实如此。按照先来后到来说，是它先在那儿的，可惜，人行道实在不够宽，而我的善良也没有强大到驱使我远远绕开它。甚至，当时我可能是有些恶作剧的心思的，我很久没近距离看过麻雀了。小时候，这种鸟在老家很常见，它们会把窝建在大家的屋檐下面。不像燕子筑巢那么复杂，就是找一个瓦片下的小窟窿，能够遮风挡雨就行，然后塞一些羽毛草叶在里面。哥哥和堂哥他们会爬上去捉，我胆小没上去过，但作为随扈，如果战利品丰厚，也不会少了我那份的。在麻雀眼里，估计可算是帮凶吧。不过，我没吃过烤麻雀，我从小对稀奇古怪的肉食就没什么兴趣。据说后来麻雀也受保护了，我五爷爷就曾因为抓捕麻雀而被执法过。五爷爷走了很多年了，他哪一年走的我早已忘记，唯一记得的关于他的事儿，就是他曾经因抓捕麻雀被执法过。
　　
　　 怎样就会打屁股
　　 犯了错误会被惩罚这事儿，我很小就知道，天天虽然才六岁，但他也知道。有时候他知道自己犯错了，就会有点儿紧张。我会利用一切机会告诉他，没关系，并不是所有错误都要被惩罚，也不是所有的惩罚都很可怕。“不管怎样，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我抱着他说：“如果老师批评你了，你回来告诉爸爸，我只会安慰你，然后帮你想办法，让你以后不再被批评。”“那如果下次她还批评我呢？”小家伙将信将疑地问我。“那就继续一起想办法啊。”我笑了。“那一个星期被老师批评几次就会打屁股？”他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搞清楚。我摸摸他的头说：“几次都不会打屁股的，但如果一个星期批评三次以上，那爸爸可能会不开心，咱们就要想更好的办法了。”然后，给他讲了一个小狐狸被老师批评了，回到家被爸爸继续批评并打屁股的故事。“那是坏爸爸。”我跟他说。“爸爸不是坏爸爸。”他说。我跟他拉钩，就这么定了。
　　
　　 相依为命
　　 人这辈子，很多痛苦都是以为喜欢的东西会一直喜欢下去，以为喜欢的人也会喜欢自己。明白了其实不然，喜欢的大概率有一天会不喜欢，这是破除我执的很好的方式。有时候我会把天天一些不再玩的玩具拿给他看，让他明白，没什么玩具，是能一直喜欢的。既然如此，是否值得投入那么多，为了得不到而难过，这就是个问题。同样的，明白了这一点，当你真想长久喜欢一个人一件事儿的时候，就要持续投入精力财力去维护和加固这种喜欢。对于叶子和天天，我是把他们娘俩放在相依为命的高度的。所以，陪伴天天，对我来说比看手机重要，也比绝大多数社交重要；幸运的是，直到今天，跟我在一起，对天天来说，也比看电视更有吸引力。眼睛不发涩的时候，天天每天可以看四集动画片，当然，不能连续看。他自己会安排好时间，并严格遵守。我们每次都会表扬他的信守承诺，同时跟他承诺说：“天天这么诚实守信，爸爸妈妈也要做到！”答应他的，我们都会做到，偶尔因为各种原因做不到的，也会跟他讨论补偿方式。
　　
　　 信任而不依赖
　　 在培养孩子对父母的绝对信任感方面，我自认做得很好。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么做也有很多问题，其中一个就是依赖心理。好在，还有叶子。除了自己穿衣洗漱外，叶子会让天天自己去洗碗，淘米和浇花。周末的中午，叶子在炒菜，我看着天天在认真地淘米，他用两只小手在里面抓啊抓的，淘洗两次，然后我帮着他倒进位置比他高的电饭煲里。红烧肉里煮的十四个鸡蛋，都是天天剥的，每个都很完整。“还是你会教啊。”我赞美叶子：“我总是不舍得放手，如果是我教，他可能到现在都学不会骑自行车。”叶子对此的回复是：“你也知道啊？！”天天则是急着说：“我还会给妈妈讲故事，会包馄饨，还会包饺子！”好吧，他的确会包馄饨，小馄饨包得比我都好，但包饺子这事儿嘛，嗯，也算他会吧。六岁的他，比起六岁的我，即便不算钢琴轮滑语数外这些，单说家务，除了洗衣服方面外，好像都要强一些。这些，当然，主要归功于叶子。我的口头禅是：“我负责教他爱，叶子负责教他独立。”听起来很有道理，事实上，哪头更难，我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不能舔是吗
　　 周日叶子和岳母去了趟商场，临走时天天想去，因为疫情，叶子坚决不带他。小家伙急了：“你们大人去，不带小孩子，阿姨不让你们进的！”这个理由，当然没什么用，他只好跟我在家里。叶子给天天买了四件某品牌的新衣，回家后她开心地让我猜价格，我当然凑趣地往高里猜，实际价格低得吓人，只有平时的三折。三件上衣，天天给其中两件打了95分，另外一件75分。她还给天天买了他爱吃的肯德基鸡腿，说起来这孩子在我家也没吃过啥好东西，他至今最爱的也无非是这些东西，或者家有好面、味千拉面、全聚德烤鸭那种。当然，我觉得这样挺好，物质上的欲望越低，人越容易幸福。那是下午两点，11点半才吃午饭的他其实还不饿，吃了一块鸡块，半只鸡腿和一个生煎包后，怕他撑着，我拿走不给他吃了。他帮着收拾桌子，看到糖醋酱里还有点鸡肉，就想去舔。忽然，估计是感受到叶子凌厉的目光了，他抬头看着叶子，萌萌地问：“妈妈，不能舔是吗？”我跟叶子都笑了。叶子说：“你要是敢舔，晚上就不给你吃了。”我笑着安慰他：“小馋猫，晚上还有很多好吃的。”说起来，小时候，我也是会舔的。

河蚌赌徒
2020年3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