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

写给父亲，2012父亲节来临前夕
　　这个日子，我总想写些什么，其实如失语的嘴一样，不能够在用语言来表达什么。渐渐宁静的心泓深处，始终有一丝紧紧缠绕的结，至始至终，就没有解开过。我想，有生之年，是无法解开了。


　　眼泪早就干枯了。为现今的人和事。唯有这一天，我的泪，总会潸然落下。我才知，我心深处，其实还有柔软的一处。只是，从不被揭开而已。这时我的死结，我不愿提起，它却深深盘踞我心。每年里，总会跳出来，用那根尖锐的刺，戳痛我的神经。我颤颤的走，惊怵的行，只为那根柔弱的神经不会再次被伤。倘早已去了的人，原谅了我这一程人生的不周和欠妥，但不可原谅的是，悲剧的戏不可重复上演。我只能悉心的待你，她，她....还有她，更还有他。


　　天空是淡淡的蓝，净如水洗。远处山峦渐渐显了本来的面目。绿色盈人。我心轻跳一下，春天是自顾自的来了。它不管此刻我的心扉是如此的与春日不适配。我想该是一场隆隆的雨，或是一片阴霾的天。或者是狂风大作，遮盖那渐渐变得蓝的天。由此我的心才可在天色的映衬之下，独自悲啼，兀自忧伤。这原该是一个悲情的日子啊。看漫山遍野，一群群的红男绿女，手执鲜花，黄幡，还有纸钱。看那墓碑下一个个逝去的魂灵，看他她们的人生之路。猜度他她们生命长短的缘由。心里是凝重和惋惜的。也有几分的惊惧。叹气声无来由的吐出口。脚步，重重而又迟缓。山坡上轻烟四起，鞭炮隆隆。抬起头看那袅袅青烟，耸入云端时，已是一脸淡然，笑容浅浅。


　　这原是个悲伤的日子。风和日丽，鸟儿啾啾，清风漾面。心却总是阴霾。尽管家人相聚，但总是少了最重要的亲人，而且日日年年的，有太多个个这样的日子。让我满是内疚而且悲伤，不能自持，总是情到深处时，悲到无咽，泪水会滚落脸颊。我想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多，直到生命终结，那世团圆。人生苦难，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该说的话。我们只能坚定的前行。日子愈久，内心愈加的坚定，深沉。因为尘世里，至少还有不能泯灭的亲情，召唤着我们。

　　整个下午，我坐在阳台前。安静而又沉默，没有一句话，只想与自己默默交流。似乎有些缺氧的状态。提不起气来。冬天的一场感冒，迟迟的不能完全的好。每天晚上，都会被咳嗽扰醒。气揪喘的厉害。而且极度的怕冷，一年里有一半的日子都是在瑟瑟发抖的寒冷中渡过。期盼温暖，但又畏惧酷暑。昨天，去做了体检。一直微笑的院长大人。说，蛮好蛮好，一切都还好。下午取回的肺部片子，提示肺纹理增重。我想下周该去做进一步的治疗啦。不管怎样，身体还是最为重要。


　　突然，想起“清癯”这个词。形容人的面容，清瘦清贫而又有飘飘之气。我想，我期盼的生活也是可以用“清癯”来形容的。消除身上脸部多余的赘肉。驱除工作的庞杂冗沉。甚至可短暂的失忆，无牵无挂，一身轻快。每日只青菜水果果腹，布衣草鞋裹身，早望日出，晚看落日，都是暮黄一片，很温暖的颜色。身心俱与天地二合为一。------惊怵当中，恍然觉这不正是佛的境界吗？怎会？其实，徐徐缓缓渐行渐远的人生，让我们学会释然看待一切，学会转弯掉头。似乎对什么都失掉长久的耐力。一喜一怒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顷刻，便烟消云散。无所谓好与坏。世人常指的那人，未必他她真如千夫一指，万人皆恨。爱与恨是终结两极，相扶相依。爱到极致才是恨。恨中饱含浓浓的爱。我们的心，总在爱恨中交织。常被津津乐道的人，其实他她的身后，是一团的糟。不是吗？黑夜里笑着醒来，那是暗夜里最靓丽的花。而白夜里嬉笑，正是舞台上戏子，兰花指弯起，只为博得一霎的欢爱。背身去，眼里流不尽缱绻怨恨无尽情。


　　整个下午，任思绪流泻，许多的心里话，其实都是在向父亲诉说。原本不再想叨扰您，可是，思绪的闸口，却总是向父亲打开。您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难听到乖乖女们的唠叨。这么多年，我学会了许多的时候缄默，而且习惯自我消化。最主要的是，竟然，不再会唠叨了。抱怨的事情越来越少。越来越用平和的心态看待一切。欲望愈渐的稀少淡薄。心也渐渐的会止步于红尘中的一隅，静静的悄悄的生活。


　　SEALED WITH A KISS(以吻封缄）的钢琴曲，曲调非常吻合此时的心绪。尽管它是一首叙别离情的歌曲，但不伤感，道分手苦，却不低沉。某段时间，它与爱情无关，与卿卿相错。呢呢喃喃温情叙说。分别又能怎样，倘能把一世的恩爱写尽，心永存那份亲爱之情。心底里就都是甜了。

　　请允许我，把这首充满了爱意的曲子送给天堂的父亲。还有那束花，黄白相间的菊花，是您最喜欢的，嗅到它的清香了么？


　　其实，父女之间，女儿不就是父亲某种意义上的小小情人么？哪个女儿心里不存有父亲一生的情爱倜傥宽厚仁爱。而，每一个女儿心里有一个度量衡，那是以父亲为模板永久的刻在了心里的尺子，用来衡量自己身边的终身相伴的那位。

　　天真烂漫的少女，青涩小女孩子，少女时期情窦初开之前，女孩就是父亲的情人。父亲宠着笼着自己的女儿，女儿，倚着父亲宽厚的肩，父亲深情凝眸自己的小可爱，那是世间纯真美好的感情。而青春之后，女孩子便把自己交付另一个其实很陌生的与自己毫无血缘亲情的人，做他的情人，妻子，老伴，直到终老。可是，却是另一种感觉，一种彼此需要回报的那种，但也可使人神魂颠倒的那种。却远不及在父亲身上找到的那种妥帖安稳，那种使开了性子的闹腾。那段时间，是人生珍贵的一段，只是，那个时候，却不懂。 　　只是这份爱恋，相隔的不仅是万山千水，而是阴阳两世。听到那深情的曲调了么？还有我的轻喃细语，我的娇纵我的小小赖皮，我只说与父亲听。

　　亲爱的爸爸，节日快乐。




[ 本帖最后由 贺蓝 于 2012-6-16 14:3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