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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断吻(下篇)

2020-09-17叙事散文千年女妖
断吻(下篇)文/千年女妖喜欢男性邪魅的笑,一个不经意的回眸,擦身而过时一声挑逗的口哨,然后走到你面前,浓眉一挑:我看上你了!我认为那不是邪恶,更非耍流氓,而是一种男性“毒素”,蛊惑少女心,激发我身心愉悦。男人的“坏”可散放出一种特殊的气味,

断吻(下篇)
文/千年女妖   喜欢男性邪魅的笑,一个不经意的回眸,擦身而过时一声挑逗的口哨,然后走到你面前,浓眉一挑:我看上你了!我认为那不是邪恶,更非耍流氓,而是一种男性“毒素”,蛊惑少女心,激发我身心愉悦。男人的“坏”可散放出一种特殊的气味,并非每个男人都具备这样的特质。那是无法抵挡的魔力,坏得教人牙痒痒,恨不能啃噬他,将他的肌肤寸寸扒下,于放大镜下细细研磨。一想到此,我的心突突得厉害,只盼他变作那条蛇,我备好砧板,等待他乖乖地躺下。   那个年代的爱情是需要理由的,且进展缓慢,如文火慢炖。虽然他“坏”得不够彻底,但我喜欢他身上流露出的原始天真和俊美容颜。他喜欢我什么?不得而知,他不说,我不问。那夜之后,他每天来宿舍找我,有别的室友在,他会很羞涩,眼神依然专注,手却不知放往何处,或无措地垂于裤兜边,或两只手紧攥,或惶然地互搓,全然没了剥蛇皮时的爽利。他会小声地问我能否出去走走,我莞尔,欣然前往。   至今不知他究竟对我存着何种情愫,也没说过一句喜欢,甚至无法揣摩他眼神的渊底,太干净,干净得让我拈不出一丝秽物。自那夜畅谈后,他的话慢慢减少。常常,我说,他听,从不插嘴,凸显良好的家教。闲逸的岁月悠悠诉说着彼此的心仪,总觉得少了些意趣,但他很享受这样的静流时光。   一个月后,他开始牵我的手,很自然就牵上了。从此,他的手有了皈依,不再茫茫然向地面寻求垂直度,他把地心的引力移至我的掌心。他个子高,脚大手阔,掌纹疏朗。比较中我太娇小了。那双手,打人的时候应该很疼吧?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子,有着低头观沧海的霸气,更有把酒问青天的豪爽。再来一点点匪气,最好。他若做山大王,我一定巴巴地赶去做压寨夫人。   山里的空气总是润润的,一旦下雨,黏黏糊糊地缠绵着,不肯离去。初夏时节,多是夜雨。整个白天处于酝酿状态,像孕妇,傍晚呱呱坠地,牵动很多人匆然的脚步。那一天中午例外,雨濛濛乱乱的,少年初生的情丝般,轻轻浅浅地打湿着地面。他牵着我的小手,从食堂出来。当然不带伞,我的习惯,他迎合了。雨水淋塌了我的刺头,从发尖滴下,他伸出手,指尖犁过我的发,一双眼,与白漫漫一片水光相映。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水珠,将落未落。我踮起脚尖,柔柔地为他拭去。他说:以后不要再弄这个刺猬头,这样挺好。“嗯。”我居然顺从。   他古铜色的脸,坚硬的轮廓,含蓄的神情里,有了怒放的意味。他的脸不期然地涨红,竟温润了,透出红玉的光泽。雨水一路延宕至我的嘴里,我咂摸出凛冽的咸甜,刚咽下一支蘸了盐的雪糕般。我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地跳。他垂下眼睑,不敢再与我对视,拉起我的手,向宿舍跑去,溅起一路水花,哒哒地响。他的羞涩,被我解读为浪漫的倔强。之前交往的男子,眼光只停留在我丰腴的身体上,而他,没有!我是欢喜的!   是夜,我们再次漫步雨中。雨,浓染着夜,下得越发纯熟。中午的预演只为热身,那时那刻,人被雨浸润着,积压心底的幽情膨胀于胸,多了些放任的魅姿。起了一阵凉风,他牵着我走到宿舍不远处的一个阶梯教室外,我们坐在台阶上,借着昏然的路灯欣赏雨帘的袅袅落落。那时,我的眼前似在放着一部电影,老式的胶片,眼前穿梭一些模糊的影像,时断时续。   偶尔,身边有同学走动的脚步声,原本与我紧粘的手,又放开。雨,迷朦着夜色,阶梯下的树叶被雨敲成一曲天籁,情韵悠然。缕缕丝弦,鸣弹我心,我绾起爱的祈愿,等待他的回应。凉风拂过,心,轻漾。体味他手臂上散发出热气的汗毛和他指尖的微颤,想与他再挨得近些。他时不时转过头来听我说话,我牵起嘴角微笑,以一种最柔婉的姿态。这于我,很难得。平日里我惯于大笑,很飒爽的样子。一排不太整洁的牙快从嘴里飞出来,牙缝间也似吹着阵阵阴风。那时起,已注定是个妖。   落雨的天,难判断时间的早晚,周遭的杂响在雨声里隐匿。那一晚,他的聊天兴致很浓,也给我讲了他小时候光屁股游泳和山里采果子的趣事,后来随着父母工作的调动来到了南方,小时候练就一口标准的国语。看到他清俊的脸泛起笑容,我真想鞠一捧置放入心底,封存。他是极少笑的,身上散发着蛇一样的冷,如若不是那笑意和掌心的温度,我确定他像一座冰窖,光溜溜地流泻出彻骨的寒,叫人寻不到攀援之处。还好,那一抹笑予我与他继续交往的鼓励。   沉浸于某种氛围里的人,很容易忽略周边的动静。当我们坐得累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的时候,却发现教室里的灯已灭,那扇破败的门,被路过的风摇晃得吱嘎地响。抬眼望去,校园里除了路灯,宿舍已一片漆黑。我知道那一夜我回不去了,宿舍大门已关,如果那个点回去,又将有一笔不良记录。他不停地来回搓摩着手,眼神变得焦灼,一双大脚在阶梯间踏上走下。不由然地,我又想起——原始的天真!   看看表,已快午夜,宿舍大门清晨六点开,我将和他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雨,依然不眠不休,地面氤氲起一股潮气。教室外的梧桐树静默地伫立,有些倨傲地瞧着我们。他走近我,嗅到他热热的呼吸,看着他一张羞的脸,我嘴里一阵潮润。   要是不下雨,我可以翻墙把你送进去。今晚……对不起!我忘了时间。雨下大了,我们到教室里坐坐吧,免得你受凉。说罢,他拉起我的手,他的手心里有汗渗出。教室里的灯已断电,外面的路灯透进零星的光,昏浊着,漫开一层晕黄。我们坐下,手一直粘在一起,没有松开。   我可以抱着你吗?他把一张脸凑得更近,暗淡的光里,照见他一双燃情的眼。这是他第一次有抱我的欲念?许是太过紧张,嘴里的热气喷上我的脸,久久没有化开。就着那团温热,我敛作一朵娇羞的花,等待他的催放。   没有回答,搂住他的脖子,坐进他的怀里。他火烫的脸贴着我的颈窝,绒绒的胡须蹭磨得我更紧地缩入他的胸膛。共振的胸腔里,心的频率不断走高,快要崩裂。他轻抚我的脸,手上的汗渍浇灌我脸上那朵未盛放的花。花,神速地绽开,盈盈地裹住他一脸红晕。他的唇在我脸上搜索,没有理由拒绝,期盼太久,我心焦焦。   有一些话,被硬生生塞回嘴里。他的臂膀圈住我,看着他嘴边细致的绒毛,迎上去。他的身体微颤,一双澄明的眼,已是雾蒙蒙、水润润,鼻尖有汗滑过,甚是惹人怜爱。他用双手拢住我的脸,头低下来,呼吸颤促,眼里又闪出几许不自在,怯怯地将唇落在我的眉心。我的眼一直睁着,眼里放满了胶卷般,咔咔地记录下他极不娴熟的、生涩的初吻。我真的很想在那个雨夜,于那暗的光影里,让自己的脸上漾荡出一种烟水迷茫的幽梦表情。无论天然或故作的惊骇里,加一些艺术的韵味。但我,很失败!   吻,是本能,也是技术活。他的舌由轻啄到深触,从额头滑落下来,停滞在我的“火焰山”巅。四瓣唇慢慢地粘合,我触到了他的味蕾,他的舌尖在拼尽全力,耕田样。突地,我离开他的怀抱。恼怒地望着他:你干嘛咬我?疼死了。弄得我满嘴满脸的口水,你没接过吻啊,这种事还要人教。如今想来,我蠢极了!那夜说完这句话,我其实后悔了,但我坚持装得很无辜。   你还说我,你把眼睛鼓那么大,看得我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口。这是我与他结识以来,他说过的最风趣的一句话。末了,我们都不吭声,埋着头,像两个滚落于地的番茄,蔫蔫地。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好。沉默良久,他走到我面前,一双眼被闪电划过般,闪着一丝火链。   你以前跟人接过吻,所以你怪我,对不对?跟谁?在我之前你谈过恋爱,是不是?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我以为你只是贪玩、爱说疯话、性情豪放爽直,没想到你……他没有再说下去,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鼻翼在翕动,像一头公狮子与另一头争地盘的公狮对峙,随时都可能挥一掌出去。随后,他狠狠地瞪我一眼,漠然地转过身,向教室门走去,回到先前那个台阶上,坐定。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从此,我跟他界域分明!我的直感向来很准。   我懵了,那句话不至犯“死罪”吧!因为一句话,成了“千古罪人”?滑稽死了!深知他骨子里狂野,是个豪情的男儿。可是平日里他对我的温和哪去了?说他不会接吻,怎么就伤到他了?!男人的硬朗风骨里,没有界定不会吻女人吧?并且,我细想之后,不认为那句话是错的,确实咬到我的舌头了,生疼。如果爱情是一门艺术,是不是也需要一些技术?在爱情里,人是有等级之分的,初窥爱情的少年们自然是初级技工,倘无人点拨,一直这样吻下去,很要命!   站在教室里,望着阶梯上的他,背脊直挺,两只手搭在腿上,短短的发,长而匀称的脖颈,有婴儿般的毛发。一圈光投射在他周围,罩着他。那光圈里,幽淡地洒满一地的愤懑与委屈,好似他一颗虔诚朝圣的心受了辜负。慢慢走向他,我也很无辜,书上不是那样写的!吻应该是软甜温香的,潮潮地由咽喉下去,有一股暖气循环于体内。对,书上和电视剧里的吻没有疼痛感,更无此刻的林寒涧肃、岚风袭衣的冰凉。   三十年过去了,我已然是别人嘴里的“情感专家”,这个职称当是级别很高的。说到底,他是喜欢我的,但是那夜问了他多次,他不肯承认。他能够坦然面对一条蛇,将蛇皮完整地剥下来,在爱情面前,却像一个稚拙的大男孩。他的眼里有一种坚执的冷漠。说到底,都怨那个没有令爱情坐实又令人疼痛的吻。那个吻,以殉难的姿态,连带着那一段经不起推敲的爱情,壮烈了。后来,我与他在食堂碰过面,偶尔与他对视,他的眸子里内容简洁,没有要传达的意义。再后来,毕业了,没有互道珍重,从此朝着各自的方向阔步,淹没在那个词语里:社会。可是我庸俗在另一个词语中:生活。   心底认定那是爱情。那时候,我不过虚虚十八岁,能有什么经验,一个男孩子弄疼了我的舌尖,不该问个所以然吗?书里所有对吻的诠释,竟是错了?!从那时起,便讨厌含混不清的情愫。那个吻,教会了我成长,当一个男子没有明确爱意前,不会再傻傻地让他牵手。那个吻,也让我记住了一个纯纯的大男孩,会抓蛇,不懂接吻。同样属于技术活,一项娴熟,一门荒疏。   三十年后,很多人认为我不是普通概念上的女人,而是在人与鬼之间的临界点上似动似静的幽灵。当大家都叫我妖妖的时候,我的妖气在渐渐消散,开始寻求一种人格境界的升华。我也有私心、欲望,搞点小阴谋、耍点小聪明,但我的心,始终执念那个吻。那个羞涩又固执的大男孩,以他倔强的浪漫,一直存活在我身体里。   心,起一念温柔,怅惜不已。人,又站到了那个空坝上,扒开人群,看到他……一刹那的接近,愈见暌隔的遥茫。远了,是否该与那一段无辜脆弱的青春作别,也向他挥手?心,怎么不争气地回望呢?像弹簧,藏着反作用力。   有一年冬天,带着弹簧藏着的力,回到那座山。学校已搬离,原来的校区样貌依然。山里游客虽然不间断,我看到的却是苍凉、孤冷,如他!整座山,草枯树黄,溪水涸尽,堆满石子凌乱的表情。那个吻,再无法随碧涧红尘而幽漾,在那个夏季的雨夜,埋冢于山的茂林修竹里。三十年了,不知道他在哪里,我的心知道,他一直在这座山,就像那个吻,盘踞在这座山下的老校区里。


之前,有不少友友看了背影后说:妖,你转过身来让我们看看呗。呵呵,今天,妖把青春的影像呈现给大家,再送上一张红艳艳,希望大家喜欢!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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