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

秋草 因这秋草，月光下裸露；荒芜成遍，冷冷的寂静，使我想到一个幻想似的梦。这个梦里一个孤独的灵魂，沿着矮墙，脚步逶迤，穿过无数黑暗的小巷子，不知道要寻找什么。
夜是冷的，偏刮着小北风，枣子树的树纹已经暗暗开着裂，顶头黑黝黝的，大约是秋天的晚上吧，你看看，头顶都有一层迷朦的白雾了。
我想暗夜里的好处就是寂静处的孤独，没有打扰；然而于这寂寞的荒凉里，又使人添着秋的萧索，院墙的花草顿觉一夜间之间就会枯萎掉。
少年是欢乐的吧，柳条疏疏，迎着二月春风的剪刀，河水流淌，卵石也好看，觉得愉快，莫名的忧伤，引起许多美好的回忆。
然而人到青年，就暗暗觉出许多现实的悲哀以及残酷；包括童年时潜藏的忧伤，对女子又恨又爱的痛苦，以及四处流浪，总是看不见尽头。
所有的梦都挤出水面，慢慢升高，仿佛要砰地一下落地，陡然破碎，瞬间幻灭。
我想沿着院子的矮墙走吧，窗棂在月光下裸露，使人更觉寂寞以及荒凉。
这片刻的寂寞和夜色的荒凉，灰朦朦一片；几颗窈窕的星子暗嵌在灰冷的苍穹上，作为独行的见证，又使人更觉寂寞里的荒凉。
如今张三的梦又碎了，李四的女人偷了人离了婚，前桥巷子口的人违章乱纪，经商反而发了；或者做官通达了，全然变了个人，换了一副心肠，不是原来的模样。
有一层壳，都在寂寞的空虚里狂欢，感受皮肉的刺激，全然没有道德；卖假药，贪腐，楼房高价，包二奶，毒孩子，压百姓，无数黑暗的手段和方法。
满地满街都是婊子，风气大坏，全然没有道德。
人在青年时的痛苦就是遇见这没有道德的岁月，自己还受着虔诚的教诲，只能暗暗地忧伤。
你不觉得荒凉吗？冷漠吗？或者说在追求过份的感官刺激之后，不感觉这生的虚无以及荒凉的悲哀吗？
我是觉出来了，遍觉遍知，甚至是觉透了。
于是对人生少了几分冲动的热情，抚着暗夜里的忧伤，独自坐在芦苇的沼泽边，脚底的水雾升起，觉得眼角处沾有几滴悲悯的眼泪。
这生的悲哀和死的痛苦，全然没有坚实的土地；犹如荒芜的野草，蔓延在院内院外，延伸到沼泽边。
近来觉得秋的惬意；白天听着树上的哀蝉，晚上听着树叶沙沙地落地声。于这灯光里以及冰冷的苍穹下，仿佛踩着水声，觉出人间许多荒唐的梦。
秋草越伸越远，越展越宽……
……
……
透着心扉，于这暗夜的灯光里，抬头看着夜空；星子窈淡，心绪悲凉，觉出许多绝望的情绪来。
然而我的寂寞要我自己来解；我不能就这样孤舟乱系，随波逐流。
我的痛苦也要我自己来解。
秋草越伸越远，越展越宽……
……
……
我的梦里一片沉沦；犹如一片沼泽上，飞过一群乌鸦，浑浊的涟漪抵触着坚硬的石头，向四周静静地蔓延开。
真的猛士还需将这夜的寂寞和荒凉，生命潜在的荒芜，进行驱逐掉：去吧，我的孩子！
……
……
我的叫唤，连同喉骨上的呐喊，使我真切地感觉人能活过来；我知道，如今到处都是荒芜，秋草越漫越长，秋后的冬天大雪封山，又有更加漫长的残酷。
总要有人去走，于这荒芜萧条的氛围里，走出一条逶迤的道路来。我知道；你我的冷漠，恰恰是这秋风肆意的凋零感，无隙不透。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必太现实，也不必太物质。
人只要活着就好；然后于这活着的温馨里，添几分淡定的温情。
于这路上，于这将断未断的路上，于这将死未死的希望里，发现无限冷漠的欢欣以及自由。
秋草在脚底生长蔓延，我抬头坐在窗前，窗棂裸裸；秋的蚊蚋以及夜的薄雾，都从窗口流淌进来。
彻夜的嘶鸣以及肌肤上清凉的透彻感，使得一梭孤舟上的灵魂，在这漫漫无边的海面上，寻找一点寂冷的渔火。
为这孤独的勇士，彻夜清醒，不眠的自我；一点点暗暗集聚的火光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