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亳州

　　2017年，这一年是皖北亳州市的文化旅游年。亳州有“天下道源、曹魏故里、中华药都、养生亳州”的美誉，而且拜读过亳州作家杨小凡先生的《药都人物系列》，我最喜爱其中《段老谋》这篇；对药都的仰慕和心仪已久，犹如蓄势待发的箭簇，只等弓如满月，即可打算骑行前往。 　　7月15日早晨5点钟，改变原计划，乘坐丰县中联旅行社提供的旅游大巴，赴亳州进行免门票的开心之旅，而且旅行社提供的大巴每个人只收二十元的费用，此次活动是我师范同学渠英伟联系促成，是多么的难得，而且天阴将雨，不可忍受的暑蒸顿减，是何等的快意啊。 　　苏北、皖北、豫东平原广阔，一碧千里，人烟闹市，道路通衢。尤其上了高速，风驰电掣，烟树、荷塘、村镇、原野抽象成一幅青绿田园诗画，随着浅吟低唱的发动机的声音，和徐徐飘落的雨丝，快速的打开、翻页。临近亳州，若有若无的雨丝化作扯天扯地的面条雨，车窗外就有透明的蚯蚓迅速爬下。也许司机太专注驾驶，也许车速太快错过了出口，大巴直到多走了五十公里，才调头回来，游客中颇有微词，很是尴尬。司机是最不愿意多走路的人，多余的磨损、耗油、劳时费神，大家需要换位思考。 　　进入亳州的第一站，是古井贡酒集团坐在地——古井镇。作为中国老八大名酒企业之一所在地，亳州曾称亳县，古称谯陵，谯城，是曹操、华佗的故乡，汉代酿有酒品闻名著称。据《魏武集》载：曹操向汉献帝上表献过“九酿酒法”，说：“臣县故令南阳郭芝，有九酿春酒……今仅上献。”“贡酒”因而得名（古井贡酒是集团的主导产品，其渊源始于公元196年曹操将家乡亳州产的“九酝春酒”和酿造方法晋献给汉献帝刘协，自此一直作为皇室贡品。）。进入园区，大雨如注，来到无极酒窖里，酒醪之味欣然而来。据了解，古井贡酒地下无极酒窖总建筑面积51900平方米，共分三层，内设酒窖99座，特制陶坛储存总量19999只。无极酒窖将悠久的古井酒文化与亳州独一无二的历史人文相结合，将曹操运兵道、花戏楼等文化元素融入其中，并吸收西方酒庄风格。融汇古今、横贯中西、阴阳和中、独具一格，窖内有明代、清代、近代等窖池所酿造的原酒窖藏区，并设有专门的原酒定制区。九曲洞廊里，华美的灯光亮如白昼，洞廊外豪雨瓢泼，这是多么难得的境界啊。酒是粮食精，蒸煮、发酵，幻化成如水清澈的甘醇原浆，加水勾兑调和，才能成为助兴提神的人间尤物。祖国民俗里早就有“无酒不成席”的说法，我国是最早酿酒的国家，早在７000年前就发明了酿酒技术，并不断改进和完善，现在已发展到能生产各种浓度、各种香型、各种含酒的饮料。从酒的别称里，我们能窥得祖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杜康、欢伯、杯中物、金波、秬鬯、白堕、冻醪、壶觞、壶中物、酌、酤、醑、醍醐、黄封、清酌、昔酒、缥酒、青州从事、平原督邮、曲生、曲秀才、曲道士、曲居士、曲蘖、春、茅柴、香蚁、浮蚁、绿蚁、碧蚁、天禄、椒浆、忘忧物、扫愁帚、钓诗钩、狂药、酒兵、般若汤、清圣、浊贤。在原酒定制区里，这些贴在酒坛上的名字，大家耳熟能详：李幼斌、龙永图、廖昌永、宫鲁鸣、陈思思、葛青……最后一个洞窟为品评区，服务人员会为每一位需要品酒的游客斟一小杯，供小酌品评。喝到嘴里，徐徐下咽，果然酒香浓郁，回甘润滑，令人忘情。酒是文化，也是历史，《本草新编》里这样写道：酒，味苦、甘、辛，气大热，有毒。无经不达，能引经药，势尤捷速，通行一身之表，高中下皆可至也。少饮有节，养脾扶肝，驻颜色，荣肌肤，通血脉。多好的东西啊，可是不加检点，酗酒闹事、丑态百出，就是另当别论了。名垂青史也好，默默无闻也罢，其实人生没有本质的区别，历史也不会因此而停滞或者改变。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对酒当歌，珍惜当下，才能不辜负有生之年。 　　第二站是曹操地下运兵道。要进运兵道，先上谯望楼。东汉末年，曹操在家乡安徽亳州建设谯望楼用于军事等活动。随着历史变迁，谯望楼被淹没在岁月的尘土中。如今，亳州市在原谯望楼遗址附近的运兵道出口建设谯望楼，这是一座仿汉主体建筑，地下一层，地上六层，地上六层分别为建安文学馆、序厅、书画厅、服饰厅、乐府厅、赋诗厅。地下一层为地下长城军事奇迹展厅。谯望楼里的设置可谓蔚为大观，仅仅是建安文学馆，已经令人眼界大开，流连忘返。如果有更为充裕的时间，看它个三天三夜还是令人留恋。曹子建的《洛神赋》、《白马篇》、《七哀诗》，言犹在耳，而思其坎坷经历，不胜唏嘘。从另一个角度讲，就算子建“少年聪慧，记忆力惊人，万言不忘”，没有曲折的熔炼，能达到“其胸中磊落之气发于笔墨闲”
的境界吗？能留下如此多的精美通透的诗篇吗？能写出章草体的《鹳雀赋》——书法极品之一吗？历史的发展从来没有偏颇过，“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偏颇从来只在人心，与历史的发展何干！ 　　 谯望楼的地下一层，就是地下长城军事奇迹展厅——运兵道。据史书载：曹操多次运用地道战术取得战争胜利，曹操在讨伐董卓失 败时，曾率军返回家乡，以图再起，但因其兵少将寡，曹操为不暴露弱点，出奇制胜，曹操在家乡修筑的地下军事防御战道，也就是亳州古地下道，他把数量不多的士兵从地道内暗暗送出城外，再从城外开进城内，反复多次，迷惑敌人，出奇制胜。运兵道结构复杂，布局奥妙，有单行道，平行双道，上下两层道，立体交叉道四种形式，并设有猫耳洞、障碍券、障碍墙、陷阱、拌腿板等多种军事设施。从双行道下来，到达的这个地方是曹操的办公室，也就是中心指挥点，这个地方是离地面最高的地方，大约六米多高。这里面出土了很多围棋子，而且高度比较高，宽度也比较宽，而且这个地方是中心点，无论怎么走，东西南北都是相通的，所以说这个地方为就是曹操的办公室。古运兵道出口处的一块石碑上刻有“衮雪”二字，衮雪是至今发现的曹操留下的 唯一书迹。汉代八分（隶书）体。气宇轩昂，字如其人，运兵道则出土“魏王”文字砖，此处手书则为运兵道内砖刻。衮雪二字取材于中国《汉魏十三品》书法佳作，汉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曹操驻兵汉中褒谷口运筹国事，见褒河流水汹涌而下，撞石飞花，挥笔题写“衮雪”二字，随从提醒：“衮字缺水三点”。曹操抚掌大笑：“一河流水，岂缺水乎！”遂成千古美谈。纵观曹操的作为，眼前的奇观，再看许劭评价曹操的话“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是多么的精当。 　　从运兵道出来，正赶上吃午饭时间。谯望楼前马路对面就是亳州市小吃一条街，按照安徽省萧县籍作家、《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的说法“能站着吃，绝不坐着吃；能在外边吃，绝不到屋里吃”，我们选择了一个铺面摆在街上的桌子，要了新疆大盘鸡和武汉热干面。小吃，就要体现在小处，味道、质量还不赖，站在桌子旁，看着熙来攘往的食客，吃着美味的菜肴，就着冰镇的啤酒，略微放远目光，就看了马路对面的谯望楼。遥想当年，曹氏父子，在高八仞的谯望楼上凭栏，也有食客与他们遥遥相望吗？吃一口热干面，定一定神，可见谯望楼前壁石刻的“衮雪”二字。今日此时的烟雨，肯定还带着往日“衮雪”的水汽，无论身份的贵贱，所处位置的高低，对于如滚滚江水的时空来说，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正如《三国演义》开篇所说：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来亳州，不能落下全球规模最大、设施最好、档次最高的“中国（亳州）中药材交易中心”不看 。祖国药都有四，另外三个：河北安国，江西樟树，河南禹州 。清代文学家刘开有诗云：“小黄城外芍药花，十里五里生朝霞，花前花后皆人家，家家种花如桑麻。” 不难看出到清末亳州的药市已很繁荣了。到了交易中心，我们都是中药的门外汉，只能走马观花，看看风景，徜徉在药山药海之间，买一些自己熟知的。 　　接着去了华祖庵。华祖庵小小的门楼，很是沧桑，进去则别有洞天。华祖庵，原名华祖庙，因庙的历代主持皆为女僧，因此改庙为庵，为亳州一大胜迹，是为祭祀我国中东汉时期杰出的医药学家华佗的庙祠。华祖庵建于何时已不可考，清代乾隆辛巳年（公元1761年）修缮，嘉庆二年（公元1797年）复修，同治年间又重修一次。1962年，亳县人民政府拨款进行维修，增设华佗纪念馆，郭沫若题馆名。华佗，字元化，发明了麻沸散，被后人称为“外科圣手” 、“外科鼻祖”，被后人多用神医华佗称呼他，又以“华佗再世”、“元化重生”称誉有杰出医术的医师。他精通内、外、妇、儿、针灸各科，对外科尤为擅长。后因不服曹操征召被杀，所著医书已佚，并不全是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所写的那样。 　　从华祖庵出来，去了亳州老街游览花戏楼。未到时，听了这个名字，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景点罢了。到了一看，禁不住目瞪口呆。花戏楼，原为关帝庙，始建于清顺治十三年（1656年），为山西商人王璧、陕西商人朱孔领发起筹建。大关帝庙门楼和戏楼砖雕艺术极其精美，未见此前，以为山东单县的牌坊雕刻艺术精美绝伦、天下无双。我不懂雕刻艺术，但能感受到生活的魅力。正如一位盲人，看不到繁花似锦，但能闻得到扑鼻的芬芳，把油菜花的馥郁，当成洋槐花清香，又有什么要紧？或许石雕和砖雕各有自己的风格，局外人的品评，并不能折损其艺术魅力。至少眼前的多幅精美的砖雕，并不逊色于单县的牌坊石刻啊，好像此地更胜一筹。铁旗杆重两万四千斤，五节每节分铸八卦蟠龙等图案，每根杆上还悬挂有24只玲珑的铁风铃，每当有风吹过，便会发出悦耳的叮咚声，这对旗杆其铸造与竖立办法至今仍是个谜。木雕的内容主要是三国戏文十八出，比如《长坂坡》《割须弃袍》《七擒孟获》《击鼓骂曹》《三气周瑜》《曹操刺董卓》《空城计》《千里走单骑》《华容道》《凤仪亭》等，虽历经岁月风霜却仍色彩艳丽，这得益于民间已经失传的“一色三套平涂”的彩绘技法，因而一些失色的地方后人也不敢再贸然补色。岳武穆王庙即岳飞庙，位于花戏楼东侧，创建年代不详，是亳州人为纪念爱国将领岳飞而修建的庙祠，殿内泥塑岳飞及牛皋、张宪等名将像，院内正中放有秦桧夫妇石雕像，面对大殿岳飞等人，常年跪于露天之中。 　　走出花戏楼景区，行进在亳州老街青石板铺成的小巷里，我们成了一群穿越来到昔日的现代人。沧桑的老建筑，更有魅力，因为它们携带着逝去光阴的密码，好像只要输入正确，往日的岁月就会轰然洞开。不远，就来到了我们游览的最后一个景点：南京巷钱庄。这是山西“平遥帮”票号在安徽设立的较早的分号之一，建于道光年间，钱庄是两层三进四合院建筑，四通八达，建筑风格中西合璧，布局严谨，自然合理，对研究古代商铺建筑具有很大价值。亳州原有好几家钱庄，离南京巷不远。可是现在只有南京巷的古钱庄保存完好，其他的已经破坏殆尽。 　　 暂停的细雨又飘飞起来，烟雨笼罩着亳州。坐在返程的大巴上，回望缥缈亳州，虚幻而又真实。不禁想起梁思成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为了保护北京古建筑和城墙，建议在西郊建新北京，保护旧北京城。假如现还在保存一座古老而完整的京城，烟雨中眺望它，该是何等的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