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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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年
◎ 窦宪君
父亲吃早饭时说,那个一百零六岁的老人,现在还能读书看报哪,脑子像年轻人一样。我说,你也能,多吃饭,多活动,你不是天天也看书看报吗。父亲答应着,目光在热气腾腾的豆浆碗上游离,跟着掰了一小块地瓜,就着豆浆吃了。
年届八旬的父亲从去年母亲去世开始,精神头一直没有缓过来,一直清瘦的父亲更瘦了,吃的少,吃不准就不消化。每天看着他吃饭,饭后督促他活动,连哄带劝,那么多好吃的,吃到嘴里才算数,是吧。还要和他讲,好好活着,这样孩子们回家过年,才有个盼头。
父亲说,是,有我在,过年你们也有个偎头。父亲这样说时,挺了挺背。
吃过早饭,父亲坐了一会又去躺着了。我刷碗拖地,里里外外收拾完已经接近中午。给父亲熬了糖水姜汤,放了红枣,冒着热气端给父亲。父亲坐起来,勉强喝了一小碗。父亲也让我喝。我喝了,辣辣的,从里热到外。
窗台上的杜鹃开了好几天了,红的像霞,一片一片的,拍出来给父亲看。父亲看之前说,阳光会不会太足哦。看过了说,哦,真好。我说,就是花开的太快了,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除夕。父亲说,能吧。
年还有十几天,看花开的气势,还有晒进屋子里的大把的阳光,估计到年时,也只剩个花尾了。那天,妹妹说,是不是要将花搬到背阴的地方,将花期延后,妹妹只是说,却并没有实施,仍旧由着花每天一朵一朵地争相着在太阳底下开着。妹妹索性说,过年就看人吧,一年到头儿都见不着几回的人比花好看。
我觉得也是。家里人少的时候,花添个热闹,人多的时候,花耀不耀眼已经没人在乎了。
父亲看着窗台,该给发芽葱浇水了,让它长得旺些,赶到年下正好可以吃。我想想,好像早晨浇过水了,不过,既然父亲说了,我又去提水,顺便给盛开的杜鹃喝个饱。
和父亲说,豆豆小年放假,年后初七开学。父亲说,开学这么早啊。我说我和豆豆说了,她回来那天就开始过年。你说豆豆怎么回答的?父亲问,怎么说的。她说,她回来那天就当是三十了,走的那天就当是十五吧。这小妮子正好放十五天假。父亲笑,精神头好了很多。
父亲又想起来一件事,告诉你哥,那条大鱼就不要往回拿了,二十多斤沉,车上人又多。我说,告诉也没用。年年都嘱咐不要往回带东西,年年仍是往回倒腾,没治。父亲感慨,你哥是有一点稀罕东西就想着家里。
母亲活着的时候,哥哥过年拿回来的东西都要经过母亲的手,母亲虽然心疼儿子,一旦东西来了,还是眉开眼笑。现在母亲不在了,年事已高的父亲虽不似母亲事必亲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应该和母亲一样。父亲说着话,又去躺着了。
趁父亲小睡的当口,回自己房间。刚好先生的电话来了,问捎回来的东西接到没有,捎的东西对不对。我说,东西收到了,妹妹接的,还没来得及问。先生说,你的心是够大的,问问也不费什么事。我说,太忙,再说,东西可以错,只要你回来时还是走时候的你就行。凡笑,这个啥时候都不会错。
身体埋进沙发里,阳光刚好照个满怀。闭目,享受少有的安宁。年终归是来的,在外面奔波的亲人们,即将归家。热气腾腾地过,则是另一种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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