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如梦

　　浓墨重彩的早晨。整个世界被渲染成颓糜的颜色。春天的第一声雷声，男人睁开眼睛，结束了挣扎一夜的梦。
　　缺口的漱口杯，廉价的香皂，没了色彩的毛巾。洗漱，剃须。冗杂的步骤。提起他唯一鲜艳的小提琴。
　　地铁口，一棵粗壮的还在褪皮的白桦树下，娴熟懒散的把帽子摘下放在脚下的地上。有来自地铁呼啸而过夹杂了人声鼎沸的风。在声音里，他站成一棵褪皮的白桦。风窜进他的衣角鼓动起他的头发。琴弓搭在弦上。他开始了生活。
　　时间与光一起，在他琴弦摩擦中跳跃匆匆。试图用一首最欢快的曲子为它们来过作证。
　　如此，便已黄昏。他站在那里。把灰尘拉成广场上飞腾的白鸽，把熙来攘往的人群拉扯成过往。
　　女人是下班回家的途中停下来的。男人的曲子吸引了她。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她坐在台阶上。听男人奏响她的过往。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有一个人出现将她的苦难奔波抽丝拨茧绽放出鲜艳绝世的花，在广场上，有音乐，有白鸽，有鼎沸的人群，有优雅的夕阳。现在。那个拉扯着小提琴的男人，像梦中的光源，她以为梦想将要成真。
　　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逆光坐在他前面，听他将过往与梦想升华的声音。有光线里映射的微尘颗粒，还有透明的皮肤。他想，坐在他前面的女人，会是他梦中出现的整个世界。
　　光线被黑暗吸收，像浸染了黑色墨水的手帕纸。男人换了两首曲子，女人做了两个梦。路灯亮起。男人和女人的影子交合在一起。有杂乱的人影不断途经。与他们的影子折叠分离。如此反复。他们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路人叽喳走过。小孩拿着妈妈给的硬币，响亮的丢进男人的帽子。善良的惊起他们的梦。
　　女人起身。揉揉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转身离开。
　　男人换掉另一首曲子。小提琴的声音欢快起来。
　　光线里。男人感觉自己的体温与小提琴的声音一起在流失。流失。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8-13 09:58 编辑 ] 白桦树, 流浪者, 男人, 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