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想起那只受伤的小麻雀

文/冰莲花

　　春日融融，居民小区楼前楼后的空地上残雪终于瘦成一汪清水，慢慢渗进褐色的泥土里。耐寒的三叶草，也迫不及待舒展开绿色叶子，贪婪地吮吸温暖的阳光。
　　走在街区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水泥路面上，舒活舒活久坐书桌和电脑前的疲惫。
　　广场上满是放风筝的孩子，笑声，叫声，交织在风中，汇成一支春天的童歌。都猫了一个冬天了，是该让他们快活快活了。且让孩子们离开大人的视线，放纵一会儿吧，这没有什么不好，自己童年那会儿不就是这样么？ 这么想着，便悄悄走开。
　　我有一个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农田旁长满白杨树、榆树的绿化带。在那里，我可以随意地遛遛，可以随意地大声唱几嗓子凤凰传奇的《自由飞翔》。更重要的是，可以在那里，可以看到最为普通，最寻常的麻雀，静观它们如片云轰然飞起，又如种子般散落在树上，地里；静听它们恣肆地叫声。
　　麻雀让我心里沉睡多年的记忆醒来。多年前，我生活在那个埋藏着煤炭（后来被我称作太阳石的）的山坳里。低矮的平房，依山而建。屋檐下，时不时飞出飞进的，就是这小小的麻雀。晾衣服的铁丝上，也会栖息着小麻雀。高高低低被架起的电线上亦站满了麻雀，如同不同音阶上栖息的音符。麻雀的五线谱，给电线，给寂静的山野，增添了不少鲜活的气息。栖息。跳跃。翩飞。或者挨站在一起，各自用喙梳理背上的羽毛。
　　母亲把受潮了玉米面或者玉米粒，端出来晾晒在院子里平铺着的木板上。引得麻雀频频光顾，撵走了，又飞来，锲而不舍。
　　我们一帮孩子似乎就是为了报这麻雀抢吃珍贵食物的仇吧，便去掏它们的窝，翻拣出鸟蛋，或者是已经出了壳的雏儿。掏得蛋，自然喜出望外，可以煮煮吃掉，雏儿有什么用呢？只会张着嘴，等待着现成的食物来果腹，老麻雀，在危险迫近疾飞逃脱，但绝不飞远，看见它的雏儿被掏出，它们在屋檐上跳着，叫着，声音里充满愤怒。最终，我们在母亲的责骂中，乖乖把雏儿放回麻雀的窝里，同时也记起老师那句“劝君莫打三春鸟”的教诲了。
　　还记得冬天里雪后的一日，在饭馆门前遇见的那只小麻雀。它正在门前的裸露的空地上觅食，羽毛乌涩脏乱，见我们一行人走近它，并不立即飞去，依然寻食着散落在地上的食物残渣。
　　我惊叹：这麻雀难道被寒风冷却了心智？竟然对降临的危险，毫无知觉？
　　还是朋友胡的眼睛敏锐，他说：它不是不怕，而是无奈。你没有看见它的一个翅膀是耷拉着的吗？这是一只受伤的麻雀，它没有办法飞起来。
　　也记得我面对这只受伤的麻雀，那电光火石般的灵光一现：是的，这是一只受伤的小麻雀。它落单了。但它没有为此烦恼，因为它早已习惯了生活在低处的艰难。所以，它需要慢慢地，坦然地疗伤。
　　默想这些陈年旧事，屏声静气地享受眼前这视觉和听觉的盛宴：眼前的绿化带里，白杨树、榆树枝头的芽苞还在萌动状态，鸟儿在还没有丰盈起来的树冠上，飞起飞落。
　　麻雀们的啼声，是多声部集体合唱。它们全然没有了冬天里躲在人家屋檐下的瑟缩，是春日的太阳，健壮了它们的骨骼，健旺了它们的精神。
　　我想，那只受伤的小麻雀，是否痊愈，这个多声部春歌里可有它欢快满足的啼鸣？１２３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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