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五）

　　
　　老公骑摩托车上早班，顺便带着我去看母亲。
　　我特别紧张，矿区的弯道，要么上天要么入地。半坡，迎面驶来一辆满载的大翻车，沟里，我们想列边躲道，摩托车的车轱辘陷在碎砟子里打磨。我说，还不如从公路走了呢。老公说，公路全是雪化的冰冰，铮亮，溜滑，容易出事。矿道的雪都铲了，就这一小段垫了砟子。老公两脚叉地，使劲提车把，车轱辘出来了。大翻车擦边过去。
　　我说真害怕。老公说他天天这么走。
　　终于行到一条平直的野路，尽管又是冰又是雪，相比较，我放松一些了，把冻脸埋在老公的后背上。忽然，老公说看不见路了。我一惊，以为他眼睛瞎了。他高度近视，一着急眼睛就充血。我赶紧抬起头。我也看不见路了，明晃晃的一大片。我眯起眼睛，看见太阳离地不高地直面赶来。老公一手抓车把，一手罩着眼睛，慢慢地骑车。
　　浴火重生的景象，我希望，这是好运来临的征兆。
　　母亲见到我，开始说闲话。其间，弟媳不戴手套直接沾手洗尿布，之后，炖骨头汤熬小米粥，擦擦抹抹。忙完，她坐沙发上摁大腿。我起身和她聊了一会儿。突然，母亲的屋子啪的一声狠劲地响，我俩急忙去看，母亲耷拉着脸坐着，地上扔着挠耙。问她怎么了？她甩脸子说，她挪动挪动，又怨气地说，没人愿意上她跟前。弟媳料理饭食，我坐下来听母亲说话，听她无数遍地说，她贞洁守得好。
　　为人子女，也是一场修行。
　　老公下晚班接我回家。到家后，当院地上皱乱着一件衣服，还带着衣服夹子呢。刚想收起晾晒三天的一杆子衣服，猛然发现窗台墙跟蹲坐着一只打颤的小黄狗。它脏兮兮的，两颗板牙整体斜露，牙花子也露着，我不喜欢。我呵斥它，踢它，没使劲。它畏怯地一眼一眼看我，执拗不走。不走不走吧，我上厨房拿了两个凉地瓜给它，不吃，甚至不瞅。不管它了。我赶紧查看暖气炉子，早灭了。勾掉底灰，抓把松针引着火，放入短小的树枝，压煤，生好炉子。
　　接着把大灶膛点着火，添进几块木柴。锅里熥豆包，半盆稀饭，一碗酸菜，一盘鱼。
　　我去看狗，无影无踪了。我上后院，以为老公还在劈柴，只见一堆木柴，人不在，可能扒眼去了。扒眼，就是旁观别人打麻将。
　　我坐炕沿翻手机，感觉小拇指微痒，微疼。可能是碰着了松针里毛毛虫的毛毛。我用不粘胶粘痒处，把虫毛毛粘掉，不痒了。
　　吃晚饭时，老公问我又犯病了吗？心里一暖，我柔声说，没犯。
　　第二天，婆婆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