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

　　关注那辆熟食便利车并成为常客，纯属偶然。
　　小区门口，是一条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摆满各种摊位，那辆熟食便利车就在拐角处，车上招牌的内容很杂乱，最显眼的是“上海熟食周记”，旁边是“北京脆皮烤鸭”、“香草鸡”，经营者是一位老板娘。
　　因为感冒，把住胃口，尽管妻再三烹调美食佳肴，我却难入口。输液回家，迟钝的鼻子竟然被一阵香味诱惑，寻香望去，便发现这辆车，走近看，车用一个玻璃框罩着，里面一列排着鸡、鸭、鱼，零星地放着鸡爪、鸡脖、鸡头，最边上是五香豆腐皮，一卷一卷很整齐。后面是一个高高的圆桶，里面热气腾腾的，正在油炸，人围得很多，老板娘的脸上堆满笑意，见我走过来，一边忙碌，一边问：“老板，想吃点啥？”我怕等的时间太长，再者也不大习惯别人称我为老板，便摇摇头，想离开。老板娘再次抬起头，看看我，脸上依然堆满笑意：“大哥，想吃点啥随便点，很快的，换换口味……”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换了称呼，再加上我的确被这香味儿吸引，便说：“人这么多，我先看看……”老板娘不停手中的活计，把炸好的包起来递给一位老人，然后又继续拿起一只鸭子，用刀在上面砍了几下，放进锅里炸，这时老板娘抬起头：“大哥，感冒了吧。那不能吃太油腻的，来个五香豆腐卷吧，我给您炸轻一点，放点调料，开开胃……”我惊讶她在如此短的时间，而且这么嘈杂的环境中竟然能判断出我感冒了，本来我想要只鸡呢，可没好意思拒绝她，便说：“好的，那就来个豆腐卷吧。”
　　豆腐卷很快炸好，老板娘切好，又顺手从车底拿了根黄瓜，切丝调了，包起来递给我：“很清口的大哥，回家下点面条，出出汗就好了……”我递10元钱给她，她找了8元，我明明看到豆腐卷的标价是2元，那黄瓜？便提醒老板娘钱找多了，老板娘笑着说：“一根黄瓜值不了多少钱，感冒早点好了吧。好吃再来……”自此，我便成了常客，不仅仅是缘于感动，更多的是那豆腐卷的香。
　　隔三岔五，我常去，每次人都很多，但老板娘的记性让我佩服，她能记住先来后到，而且一个人都不会错，来买食品的人，似乎也习惯了，尽管客人来后不排队，把老板娘围得水泄不通，可依然不会乱了阵脚。
　　可有一次，却闹了起来。那是一天中午，我和妻都下班晚，眼见来不及做菜，顺便来到便利车前，人依然很多，但我知道老板娘很麻利，不用等太多时间。老板娘的一句“来了，想吃点啥”还没落下，一辆豪华轿车就停在人群外，从车上走下来一位满身金光灿烂的贵妇人，来到人群外便向里挤，有人嚷：“挤嘛，挤嘛啊，没看到都在等么……”贵妇人不理，依旧往里挤，老板娘抬起头笑着说：“大姐，想吃点啥？稍等，一会儿就好……”“我时间紧，有急事儿，先给我炸只鸡，再炸只鸭，还有黄花鱼也炸一些。”贵妇人报完，老板娘笑：“好的大姐，您稍等，马上就好……”贵妇人回头横扫了一眼起初嚷叫的人，眼里满是得意和鄙视，人群里就有人再次嚷，说这叫什么事，凭啥你后来的往前挤，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啊……贵妇人不理，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出是笑还是怒。老板娘的动作更麻利了，手里的刀舞动起来，夹食品的夹子也同时抡起来，那高高的圆桶里，热气滋滋地往外冒……
　　“怎么还没我的啊，耽误了我的时间，谁负责？”已经有十多份炸好的送出去了，贵妇人似乎被人踩了尾巴尖似的，“你让他们等一会儿不行啊，怎么这样？……”

老板娘没有停止忙碌，抬起头笑着说：“大姐，马上就好了，还有三个人就轮到您了，大家时间都紧呢，要不紧，也不往我这里来买便当了……”

话没说完，贵妇人叫起来：“让他们等一会儿不行啊，我家里孩子等急了呢，饿着我家宝贝儿，有个好啊歹的，赔得起么……”

老板娘仍然笑：“大姐，别急，都一样呢……”说着，老板娘更麻利起来，夹出两个豆腐卷，切了调好，又捞出一笊篱黄花鱼，分别打包，递给一位老太太：“大娘，您的好了，让您久等了。一共9元4角，您给9元就成，好吃再来……”收了钱，又捞出两个豆腐卷，调好递给我：“大哥，您的好了，好吃再来……”我拿出4元钱递过去，老板娘说声谢谢，然后又从锅里捞出鸡和鸭，边剁边笑着对贵妇人说：“大姐，这是您的，让您久等，不好意思……”

贵妇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言语，老板娘包好：“大姐，您的好了，共32元8毛，您给32元5吧，好吃再来……”

“32元吧，我要了这么多……”贵妇人还价。

老板娘笑：“32元5毛，大姐，我们小本生意，不容易呢，要没有5毛的，您不给也成……”

贵妇人嘴里“嗤”的一声：“5毛也算钱啊，能买点啥？也值当要，卖得这么死，谁还来买……”说着，把钱递过去，接过来大包小包，就往外挤。

老板娘脸红了红：“大姐，话不能这么说，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做人有做人的原则，我们不能破了规矩，失了原则……”

贵妇人不答话，转身就走，可不知怎地从身上掉出来一枚硬币，是5毛的，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旁边一个小孩子眼尖，马上拾起来递给贵妇人：“妈，钱掉了……”便利车前霎时静下来，没一个人说话，贵妇人面不改色，刚要接，没想到小孩子把钱递给老板娘：“阿姨，给您5毛。”贵妇人脸腾地红了，眼睛一瞪，刚要说话，老板娘一声笑很爽朗地响起：“谢谢小朋友，谢谢大姐，好吃再来……”
　　尽管妻再三嘱咐我少吃油炸食品，以免得癌症，但我还是经常光顾便利车，不仅仅是因为时间紧来不及做菜，也不仅仅是那香味的诱惑，更多的，是我时时不能忘记老板娘的那句话：“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做人有做人的原则，我们不能破了规矩，失了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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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烟雨飘过 于 2011-11-14 11:1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