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人间冬至

　　我们不一样
　　那一天，天天外出上了两次培训班。晚饭后，我让他看了二十分钟动画片，然后请示叶子：“是让他弹琴还是做专注力？”叶子说：“先弹琴吧。”说罢，招呼天天进卧室，里面开了空调。琴声悠扬，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我们的小房间里。天天很喜欢弹琴，只是当叶子一遍遍纠正他的手型时，他的确很难保持一种积极的情绪。本来想着二十分钟能完事，也就拖到了四十分钟。“要不，今天专注力作业就算了吧。”我笑着跟叶子说：“天天也累了。”“他累什么累？”叶子否决道：“那作业每天都要做的。”我带着天天到客厅做作业，叶子先去洗澡，岳母在边上嘟囔了两句：“客厅里冷，别感冒了。”声音很小，我们都没有回应她。我挑了两个视觉练习题让天天坐，并在他身边不动声色的帮他。五六分钟后，天天做完了，开心地跑进卧室跟外婆说：“我做得又快又好。”叶子洗完澡出来问我：“他做三三三了吗？”那是比较耗时的手部精细动作练习，当然没做，但我不敢说，笑着回道：“做了。”“做了几遍？”叶子追问。“一遍，还做了两组视觉练习。”我笑着说，不敢说太多，时间上对不上的。“一遍怎么够？”叶子声音瞬间拔高：“这就是咱俩不一样的地方，我都是带他做两三遍的。练习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做完，而是要起到锻炼效果……”“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多了。”我调侃了她一句，边解释道：“明晚我让他做三遍，今天这不是外边冷，怕他感冒。”岳母也在边上说：“一冷一热的，不行的。”叶子不说话了。
　　
　　见个朋友
　　有半年没跟朋友聚过了，周五那天在忙着做明年的市场计划，刚好锂电池行业的开发跟一个哥们有关，就想趁机约他吃个饭，总之是公司报销。先给叶子发了条微信，问她：“这周末妈妈回金山吗？我要请一个朋友在外面吃饭，如果妈妈回，我就约他下周，如果不回，我可能约他周六。”之所以问一下，是因为岳母如果回家，我是希望周末跟叶子一起陪天天的。叶子过了会回了：“不回。”我就给那哥们发了条微信：“有日子没聚了，一起吃个饭？今天晚上，周六中午或晚上，周一晚上，你哪天有空？”半个小时后，那哥们来电话了：“就今晚上吧。”敲定见面时间地点，看看已经四点半了，我拎包出发。一家新餐厅，评价说烤鸡和烤肉味道不差，吃起来也一般吧。我俩都胖了不少，我解释说是脚骨折没运动，他抱怨应酬多，然后，照例是各自吐槽自己的新公司。我俩原来是一家公司的，给美国人打工，他是老总，我负责市场。后来，老美把公司卖了，我俩丧家之犬各奔前程，嗯，我见机早，跑得快，在那消息公布出来两周前跳槽了。其实，各自新东家当然不缺槽点，但也都还行，只是习惯了吐槽。或许，我俩都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过得也不太好，然后，可以让对方觉得好受点。没要酒，聊着工作和家庭，就着免费茶水吃光了五六道菜，有点吃撑了。他说起他老婆身体不太好，对于孩子学习太焦虑，母子俩老是冲突。我劝他，女人全职在家，会把孩子教育的事儿看成自己的价值体现，一旦孩子表现不好，就会担心影响到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也会影响她们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所以，还是要多夸她，告诉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从而降低她的焦虑。“更关键是多夸孩子。”我笑着说：“你夸孩子，她就开心了。”临走，我拜托他帮忙在那个行业拉我们一把，他很随意地表示没问题。
　　
　　
　　包饺子
　　周六，在天天期待的眼神里，我又留在了家里，没陪他出去。这决定是叶子做的，她还是心疼我。天上飘着小雨，叶子和我岳母带他去上培训班，上午下午各有一个，中午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你们中午就在我们昨晚上吃饭那家酒店吃吧，把两张发票开一起，刚好报销了。”我如是跟叶子说，并把地址发给她。她答应了，却也并没有表现地很开心，也是，在给我笑脸方面，她比较矜持，毕竟，人的情绪就那么多，光是冲我发火就够累了。是否报销，我其实还没想好，只是找个借口让她们仨好好吃一顿，叶子最近太省了。我躺在床上，十点半多，爬起来悄悄去了趟超市。一颗大白菜才一块六，一根瘦瘦的大葱才四毛，一块清美老豆腐七块四，猪肉一斤是二十七块八，四个刀切馒头两块四，还买了四块八毛的饺子皮。我说是买四块五毛的，还特意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因为卖饺子皮的大姐有点耳背。她拿了一包，称出：“五块五毛钱。”我说少点，四块五就行，她白了我一眼：“几毛钱的东西。”我陪笑说：“多了用不了，就这么点馅儿。”她拿出一点，还剩四块八毛的，然后瞟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随她包了起来。事实证明，把馅儿包完后，多买那几毛钱的，只好扔了。
　　
　　做了，但不爽
　　冰箱里还有叶子做好的肉冻，我都不知道她还会做这个，很开心。早上她在那里给天天削苹果，我凑过去问她：“肉冻是我最爱吃的了，你怎么做的啊？”她回我一句：“跟你说了有什么用，你又不做。”被怼回来的我只好讪讪走开，她这两天脾气比较大。家里两个灯坏了，都是她自己站到椅子上，拆开盖板，确认灯的型号，然后买了换掉的。每当这时，我就灰溜溜找地儿躲着，不往前凑，免得挨训。前两年我俩没少为这事儿吵，她嫌弃我这些都不会做，我被说多了就怼回去，这些破事儿一年几个钱，我一年光给你的外快都请物业来修好几年的了吧？当然，我知道账不能这么算，但问题是，你愿意修，我可以夸你，但如果你修的代价是批评我，那我的确更愿意找物业。就跟“奇葩说”上说的那个观点类似，家里的事儿，你哪怕不干，都比你心怀怨恨去干要好很多，因为，绝大多数家里的活，请外面人来做的花费，都比那点怨恨划算。我是倾向于找物业的，但叶子不愿意，她更愿意我做，但我不会也懒得学，有那功夫，我不如多赚点钱。于是，她选择了自己做，然后，心里不爽。
　　
　　突如其来的冲突
　　晚上叶子她们回家的时候，我正在做西红柿炒鸡蛋。午饭我自己吃的煎豆腐，肉冻，还有一点昨天晚上剩下的莴笋炒肉。没觉得不开心，尤其是想到她们三个人在外面吃大餐，我就挺开心的。下午我包了饺子，想着还有肉冻，以及一大锅羊肉，觉得再炒个西红柿炒蛋就行了。叶子和岳母回来后，她坐在桌边看手机，岳母和天天在看电视。我炒好西红柿炒鸡蛋，想着去下楼拿个快递，那是我给天天买的圣诞礼物，一棵小圣诞树。就剩把羊肉热一下了，我觉得叶子自己可以做，而且，我不太吃羊肉，也不确定她的口味，她自己热的时候可以更好把握。不想，叶子发火了，她的意思是我晚饭烧菜太少。确实不多，可能是我觉得她们中午吃了大餐，而且晚上有饺子了。却忘了，饺子这事儿，南方人和北方人看法不同。她那脸色和语气把我也惹怒了，于是，又吵了几句。我说了一句：“爱吃就吃，不吃算了。”叶子赌气不吃了，岳母也赌气不吃了，晚饭就我和天天吃的。“你们不吃，不就是为了让我难受吗？你们做到了。”我这么跟叶子说：“是，我做得有不对的地方，但，至于吗？”
　　
　　新的一天
　　周日上午，我跟叶子说了我自己带天天去上培训课，让她和妈妈在家休息。叶子没说话，忙活着在厨房里换灯管，到我们快走了，又说要开车送我们去。岳母在边上说：“要是你会开车，不就自己开着带天天去了。”我当没听到。叶子开车带我们过去，我陪天天去上课，她没上去，要去买东西。天天表现很棒，老师又表扬他了，舒尔特比赛，他用时不到九秒，另一个小女孩用了二十秒。这些培训班，都是叶子给天天精挑细选的，应该说天天能有今天，主要都是靠叶子，靠我肯定做不到，我在生活常识方面接近白痴。我对叶子不止一次表达过谢意，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跟我说，离了我也不行，毕竟这些培训班都要花钱的。中午回到家，岳母已经烧好了饭菜。吃过后，一家人睡午觉，两点多，岳母带天天去培训班。叶子早就走了，带着从酒店打包的那道“剁椒鱼头”去她闺蜜家，然后从那里直接去培训班。她晚上要带天天去她闺蜜家吃饭，临走前，她想要给我留下半个鱼头，我没要。岳母独自带天天，我有点不放心，但也没说什么，只提醒天天：“路上别乱跑，照顾好奶奶。”并给叶子发微信：“见到天天后给我发条微信。”叶子过了会发了，说是在上课了。晚饭就我和岳母在家吃，我负责热饭，中午岳母做了很多，我也就是热热，又煎了点豆腐。两个人边吃边聊，气氛也很融洽。昨天的事儿似乎都过去了，一切又回归正常。

河蚌赌徒
2019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