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人间喜剧

你再想想
早上上班前，看到了叶子给天天准备的讲演稿，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按照我的建议，给稿子增加了很多停顿。惊喜谈不上，但对她能够从善如流这事儿，我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我已经做好了她一意孤行的准备。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她强烈反对的我建议，事后又悄悄采纳。我的记性是真不好了，如果是叶子，这种事儿她一定记得很清楚。我俩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这件事儿，于是共同收获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喝着粥，就着咸菜，还有和谐的氛围。刚结婚那时候不懂，总是急于说服对方，得理不饶人，反而让彼此没有了让步的台阶；如果想明白了，不能太坚持，哪怕确认自己是对的，也得提醒自己，老婆比真理重要。是的，如果不这么认为，那结婚不如进庙。提出建议就好，听不听在她了，不听，如果她对了，那更好，如果她错了，次数多了，她自己也就会不好意思。在这个过程中，有些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但是，值得。

惨案现场
当天下午，幼儿园老师就把小朋友们的讲演视频发到了群里。天天一改过去声音含糊不清的表现，自信满满，嗓门洪亮，完全是按照叶子准备的讲稿和我教给他的秘籍做的，问题是，他太教条了。因为他读长句子时容易含混不清，所以我告诉他：“你就三四个字一停顿。”叶子给他准备的讲稿，也是这么设计的。问题是，小家伙读的时候，停顿地时间略微有点长，加上他还自信地在那里抑扬顿挫，听起来就有些怪异了。有几个地方，甚至引发了下面小朋友的起哄，好在天天不懂，他以为是给他加油。老师在群里公布了最终入选下一阶段比赛的五名小朋友，自然没有天天。晚上，我夸奖天天的表现很棒，天天自己也这么认为，我俩都很开心，叶子没说天天，而是瞪了我一眼说：“不是听你的吗？他原来读得挺好的，你看这次。”“这次也挺好啊，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清楚了。”我笑着回她。叶子很气愤，懒得理我了。我当然知道自己惹祸了，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故事：“这是专门给5岁小朋友练习朗诵的，以后我每天晚上带他读，这事儿就交给我了。”那故事是用公司打印机打的，我也没给钱。

我行我上
晚饭后，叶子跟岳母回到卧室，一个弹钢琴，一个看电视。诺大客厅里，就剩我们爷俩在做题。把专注力最后一点作业做完，我拿出《忘事的小老鼠》跟天天说：“你们老师说了，天天表现很棒，但只是大三班最棒的，还不是整个大班最棒的，需要继续加油。今天开始，爸爸每天花十分钟陪你练习，我读一句，你读一句。”天天有点不太满意，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好了，再练很是浪费时间：“三分钟好不好？”最后，我俩六分钟成交。读的过程中，我尽量纠正他的停顿和发音，鼓励他保持声音的洪亮和饱满，保持气息地稳定。故事内容很有趣，我们交叉读了一遍，感觉小家伙是有进步的，作为奖励，我给他又讲了两个故事，比如忘事的马骄傲。“马骄傲洗澡的时候忘了拿毛巾。”我讲道。“他还忘了倒洗澡水。”天天在边上快乐地提醒我：“天天没有忘。”马骄傲不但洗澡遇到了问题，大便也是，因为总是不大便，他都改名马臭臭了，这是哄天天去大便前的故事。小家伙在厕所里唱着不知所云的歌大便，我兴冲冲去跟叶子汇报成果：“他刚才已经进步了，声音很大。”叶子弹着琴，懒得理我。

惊喜瞬间
周六早晨，我跟岳母喝粥，她就着粥吃了一个肉松面包，我吃了一块桃酥。叶子和天天，则是各吃了一个肉粽，我申请陪天天去培训班，被驳回了，叶子的理由是：“你去有什么用？你会弹钢琴吗？”这话很没道理，就连希望我陪着去的天天都发现了逻辑漏洞：“为什么奶奶可以去？”叶子回复他的是：“奶奶不去，谁给你背包？”背包的活儿，我也可以干的，不过，既然老人愿意去，那就去好了，估计是想让我在家休养脚，好话不好好说，那是叶子标志。吃完饭，我又拿出《忘事的小老鼠》，笑着跟天天说：“昨晚上天天读得很棒，满分，但每人读一句，只是托班水平，今天我们每人读两句。”天天问我：“那我读十句，是不是就是大学水平啦？”我算了一下说：“不是，得二十句才是。”我本想鼓励他，每天多读一句，二十天后他就是老师水平了，不想，小家伙把那张纸拿过去，面带微笑，开始朗读。全家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看着他淡定地全文朗读完毕。难以置信，他超常发挥到什么水平呢？足足比他平时表现高了两个档次，这么说吧，如果昨天他们比赛时他能有这水平，他完全可以竞争前三。这一手，彻底把我们三个大人给震了。

目瞪口呆
他读完了，笑着看着我：“爸爸，我现在是大学水平了吗？”我不说话，就那么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他。他慢慢收敛了笑容，疑惑地看着我。“你是假的天天吧？”我打量着他夸张地说：“快说，你是不是外星人的变的？”说着，我去摸他的脸蛋。他边躲多笑着说：“我是真的天天，不是外星人。”“你表现太棒了，你比老师表现都好，把爸爸都惊讶得目瞪口呆。”我抱着他说，然后给他讲解示范“目瞪口呆”这个成语：“现在，天天是班上唯一懂这个成语的小朋友了。”他很高兴，基本上快飘起来了。“那你现在水平这个高，你不就成了老师了？”我苦恼地说：“以后就成了你教训我了。”我装模作样地说：“坐端正、线要画直、不许说话！”他开心地说：“爸爸你读，我当老师。”我拿起纸张开始读，顺便把他可能犯的错误都犯了不止一遍，小家伙哈哈大笑地大声呵斥我：“放低一点，脸挡上啦！声音大点！不许晃来晃去！读太快啦！”正在整理书包准备出发的叶子扫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我还是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我扔下纸张说：“太难了，我不学了！”小家伙乐呵呵跑过来捡起来说：“不行，你得坚持，才能进步。”

吃不起与瞧不上
学习有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前面豁然开朗。或许是苍天垂怜，或许是过去这么多天叶子都让他读故事书的厚积薄发，就着今天早上，天天的阅读技巧破茧成蝶了。幸福来得太快，我在家乐呵了一个上午。中午我一个人吃着白切羊肉，一盘猪皮炒白菜，一盘炒青菜，就着大葱蘸酱，看着眼光照着阳台上刚洗的衣裳。除了在家休息，我也是有任务的，叶子昨天去七宝老街买了很多点心，也给她闺蜜准备了一份，说好了，闺蜜的老公今天会来拿。两家离得不远，两公里路吧，开电瓶车过来很快。点心有蛋糕、绿豆糕、桃酥等各种各样，天天喜欢绿豆糕，嚷着那是他的下午茶，走时外婆给他装了几块。我则是喜欢桃酥，那东西是我小时候能偶尔吃到的少数甜点之一，还有比它便宜的糖棍，以及同样不便宜的花生糖和高粱饴。这些东西平时吃不起，大人不舍得吃，都是给老人和孩子。后来，随着生活条件改善和年龄增长，等到再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在甜点界早就已经风光不再，被如今的俊男靓女瞧不上了。走进甜品屋、蛋糕房，琳琅满目的各色糕点色香味俱全，桃酥这东西要么没有，要么也只能龟缩在角落里。唯有某些老公房附近的路边摊，还会把它摆出来，按斤卖。早上就着白粥吃了一个，又酥又香又甜，还是儿时的味道，挺好，只是，却也没有当年的那种喜欢。
河蚌赌徒
2019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