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麻:从畏惧到喜欢
2020-09-17抒情散文雨夜昙花
后院墙边,有无数小草,有的开花,有的不开。无论开花或不开花,都是我们的伙伴。独有一种草,我对它深恶痛绝——它的确与我有仇有怨。小时候,我也是个不省事的,东逛西逛间,往往会惹出事来。有天,我在后院小坡上玩耍,玩着玩着一个倒载葱滚下坡。坡不高,
后院墙边,有无数小草,有的开花,有的不开。无论开花或不开花,都是我们的伙伴。独有一种草,我对它深恶痛绝——它的确与我有仇有怨。 小时候,我也是个不省事的,东逛西逛间,往往会惹出事来。有天,我在后院小坡上玩耍,玩着玩着一个倒载葱滚下坡。坡不高,又没有石头,皮肤都没有弄破,但我浑身刺痛。回家后,母亲说被荨麻蜇了,要用盐揉搓。后来我特意到那面坡上,看看荨麻什么样。它看起来无害,有几分像辣子草。无论它外表怎样,我已同它结了仇。 我愤愤地与卢小七说起这事时,她说自己也被荨麻蜇过。于是我们决定,要把后院所有的荨麻铲除。这是个大工程,我们任务艰巨。每天早晨,我们带了家什来到后院:火钳、铲子,还有小锤。我们在电影里听过一个非常狠绝的词:铲草除根。我们拿火钳夹住荨麻压到石块上,用小锤敲,敲到没有一片叶时,再用铲子把它的根铲出来,做到免除后患。这真是太过巨大的工程,后院大得没了边,荨麻不待春风吹,依然这里一丛那里一丛,没完没了,我们一天天辛苦的劳作完全看不到成果,何况后园是一个有太多诱惑的地方。有天,就在我们休息一下,在野草间找寻小昆虫时,卢小七又被蜇到。这次,不是荨麻,它的叶子和植杆均比荨麻大许多。我回家问母亲,母亲说那是大荨麻。我被惊得不知所措:后园许多地方都有它,有些已长得比我们还高。我们怎么对付它?把这个消息告诉卢小七,我们坐在后院,面对那些大大小小的荨麻,开始悲观,当初为自己出气的雄心壮志全部烟消云散。最后,我们垂头丧气地走出后院,把天下还给荨麻。 被荨麻蜇到,非常难受,若干年里我对它敬而远之,但又哪里能够完全避开它呢?多年后,去郊外吃饭,饭未熟时先上山采摘蕨菜,同伴突然惊叫:“我被刺了!明明没有看到刺!”我一慌,手触到一种植物,但还是先过去看她。她的手上没有伤痕,却红了一片。我见蕨菜边长着荨麻:“肯定是被它蜇了。”说着,我的手指也开始刺痛,那种痛十分熟悉,我肯定了:“要用盐擦。”我们去厨房里找来盐,洒在手指上轻轻揉搓,那片红慢慢消退。刺痛感消失后,同伴问我:“你怎么知道用盐可以消痛?”我说自己小时曾从长满荨麻的坡上滚下的壮举,同伴取笑:“原来你整个人都用盐腌过。”我也笑,腌过又如何呢?再碰到荨麻,我仍刺痛,一如当年。这让我不得不感叹,就是这样一株小小的草,我也无能为力,一时的粗心大意就会被它伤害。 又一些年过去,和位朋友上山,再次见到荨麻。她十分欢喜:“快看,荨麻!荨麻!”我慌忙拉住她:“离远点。”“为什么?”“会蜇人。”她倒笑了:“我知道,不过你不惹它,它干嘛蜇你。”朋友对荨麻另有情衷:小时,她皮肤过敏,奇痒无比,擦什么药都不管用。她母亲四处打听,得一偏方:用荨麻煮水后为她洗澡擦身,说来也怪,只洗一次就不再痒。她母亲为了巩固疗效,又让她多洗几次。她说,后来再也没有过敏。原来荨麻还有这等好处,这倒始料未及。朋友还说,有果农会在果园边种一围荨麻,以防人进去偷摘。不久后,我果然见到了这样的果园:只能开门后正大光明地进入。不禁觉得有趣,人类真是有无穷的智慧,如此变害为利,那么世间万事万物真是完全可以为我所用。 有次去郊外吃花椒鸡,朋友说有一处可以吃全麻鸡。我讶异:“花椒鸡还分全麻和半麻?”这话刚一出口,就引一桌人大笑。原来,他说的是荨麻鸡,即荨麻煮鸡,云南人说话,没有撮口音,因而“全”、“荨”不分。 既然知道了荨麻可以吃,夏天去山上时就会特意带工具,见了长得肥硕的荨麻,便戴上橡皮手套,拿把大剪刀,把荨麻的嫩尖剪进厚塑料袋中。回到家或食馆中,用筷子夹着冲洗。别看荨麻那么厉害,薄登山服都可以刺进去,但一加热,立即就软了。吃时又滑又嫩,大家都喜欢。 有时我不能去走山,朋友们剪了荨麻回来,会特意来电话:“有荨麻,过来吃饭。”说得好像荨麻是什么难得的山珍。但我欣欣然,立即前往。用荨麻煮鸡、煮鱼、煮鹅,又或清汤,或者汆水后凉拌,都非常好吃。吃着吃着,就知道要挑什么样的荨麻剪:火掌荨麻蛰起人来毫不含糊,口感也最好。 其实,荨麻功用多多,那些可治风湿可治肠胃炎的事,就留给医者去研究了,我们负责吃即可。吃荨麻,比当初我们用小锤敲,用小铲铲高明数百倍,自然也比煮水擦身治过敏,沿果园边缘种植防偷儿强悍许多倍,因为,民以食为天嘛。
遗憾的是,我与卢小七失去了联系,这一切,没有办法告诉她。
(注:图中的是火掌荨麻,不是小荨麻。)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