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喝过的茶

     之所以说是那些年，而不是这些年，是因为如今的我已经很少喝茶。是的，很少，一般只是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才会喝一点。毕竟，我已经不喝酒了，如果大家都喝茶的时候，我再单独要一杯白开水，就显得过于不合群。好吧，也谈不上委曲求全，事实上我不排斥喝茶，不喝，不是不喜欢，只是不那么喜欢。“都挺好”，这是我对各种茶和白开水的评价，基于这个评价，我平时更爱喝白开水也就不难理解了，毕竟喝水比喝茶简单，省事儿，而且省钱。那么，当年的我，对于那些茶，是否真得爱过？


    我对于茶最早的记忆就是茉莉花茶，小时候陪着爷爷喝。就像很多人回忆中的一样，那是一个满是茶垢的小茶壶，壶嘴缺了一小块，还有边沿同样磕碰过的小茶杯。茶壶和茶杯上记得是有图案的，却记不清是牡丹还是南极仙翁了。没办法，当年村里和亲戚家的茶壶形制都是类似的，唯一的区别，除了残缺部分的形状和大小，可能也就是图案。那时候的茉莉花茶，喝起来味道其实一般，每次泡完，都有薄薄一层叶柄漂浮在水面上，喝的时候，不得不把它们从嘴巴里吐掉。不过，80年代初的茉莉花茶香倒是真香，是茉莉花的那种清香，好吧，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二十多岁才第一次见到了活的茉莉花。等到90年代，赶集买回来的茉莉花茶，那香就有点像洗衣粉的香味了。再后来，便宜的茉莉花茶就少见了，贵的茉莉花茶喝着也不错，好吧，所谓少见，可能只是对我而言。


    爷爷比奶奶和我的父母去世都晚一些，他2009年走的，三年后我才结婚。按说，我应该有钱也有时间给他买些好茶喝的，只是，我记不起来是否买过的，可能没有。他当然不是没喝过好茶，三位姑姑后来家境都不差，逢年过节会送茶给他，然后，他会装一小包，带着去村里老友家喝。八十多岁的他，其实不愿意跟我们这些晚辈一起喝茶了，因为没有共同话题。他威严了一辈子，也孤独了一辈子，逢年过节大家聚会，父亲叔叔和姑父们聊得起劲儿，我们小一辈儿聊得也开心，唯独爷爷，大家打完招呼后，就都无话可说了。奶奶先走的，等到父母去世后，我每次回老家，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看看爷爷。这时的他跟我之间比起以前就热络了许多，他会用那个茶壶泡茶跟我一起喝，我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听到讲隋唐，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是，他讲一会儿就不讲了，然后找个理由一个人出去走走。我知道，他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我终于不再像是小时候那么喜欢听隋唐。好吧，小时候的我也未必多喜欢听隋唐，只是，那时候聪明如我，知道陪爷爷喝茶可以蹭到瓜子花生和糖果。


    九十年代后爷爷就很少喝茉莉花茶了，洗衣粉味的太多，而是开始喝各种真真假假牌子的绿茶，多是三个姑姑家送的。当时大姑父和三姑父各开了一家建筑公司，送礼收礼都是常事。我也没少跟着爷爷喝茶，只是，真真假假的龙井云雾都喝过之后，我也没觉得这东西多好喝。我能够有点印象的茶是碧螺春和铁观音，前者更香，让我也愈发怀念茉莉花了。有一年，好像是三姑吧，送了一盒高档茉莉花茶给爷爷，我们祖孙俩对着喝，却也就一致认为，还是不如当年的好喝。“当年的茉莉花，可惜就是杆子太多。”爷爷这句叹息我至今记得。我不算是我们这一辈里，唯一愿意陪他喝茶跟他拉呱的人，但是我一直自认为，我是我们这辈里，他最喜欢的那一个。好吧，最不最的其实也无所谓，爷爷跟我们说话都不多，远不像他跟村里其他老人在一起时自在。也是，那些人听到的隋唐，基本上跟爷爷听到的是一个版本，虽然偶尔也会为了罗成和秦琼谁厉害吵起来。


    大学时跟着宿舍老大喝了一阵子信阳毛尖，他家跟我家差不多穷，当然也买不起啥好毛尖，凑合喝吧，我也喝不出好坏。再说，大学时更爱喝的是啤酒和雪碧，也不怎么喝茶。毕业后，刚上班那会儿，我挺爱喝一种瓶装茶，三得利乌龙茶，低糖那种。每当我心情不好了，我就给自己买一瓶，晚上回到那个每月五百块的出租屋里边玩魔兽边喝。还有一种叫蜂蜜柚子茶的瓶装饮料，味道也不错，但还是更爱乌龙茶。几年以后，我在一个代理商那里喝到了据说顶级的乌龙茶，边喝边引经据典地跟他瞎扯，我没告诉他，还是瓶装的好喝，低糖那种，有淡淡的甜味，不多。如今我家的餐桌上还有一瓶蜂蜜柚子茶，叶子买的，她喜欢挖一大勺，然后冲泡着喝，她一杯，天天半杯，我半杯。味道嘛，跟当年瓶装的差不多，只是，我现在更习惯喝白开水了，哪怕只是挖一勺泡一下这个动作，都懒得做。天天也不爱喝，他的最爱是椰汁和酸奶。


    工作后连续几家单位，同事聚餐时都爱点菊花普洱茶，简称菊普。据说可以去火解腻，我不知道真假，但是那茶喝着不错，当然，加冰糖的时候，不能太多。于是，如今请客吃饭的时候，我也习惯点上壶菊普，好像，也没人反对过。也是，多数人主要是吃菜喝酒，吃菜喝茶的，主要也就是我。我几乎不喝酒了，只有逢年过节跟岳父喝两杯黄酒，古越龙山或者花雕。岳父是烟酒茶都喜欢的那种，不过他并不讲究这些。除了上面说的这些十几块最多几十块一瓶的酒之外，他烟主要抽十几二十块的利群，茶也就是铁观音。不过有一年我回老家，三姑送我一盒牛蒡茶，岳父喝了很喜欢，可惜三姑也不记得哪儿买的了。我网购了一盒给他，他喝了觉得一般，不如上次的好。这个事儿，确实比较遗憾。不像烟，有次我去香港出差，给他买了一条阿里山，他抽了很喜欢，如今我每次经过机场免税店都会给他买。难了点，但，至少有地方能买到。


    自从查出脂肪肝之后，我听同事推荐喝过一阵苦丁茶，后来，那轻微脂肪肝真就没了。我不知道，跟这茶到底有没有关系。没了一年后，又有了，想来跟我爱吃肉有关系。苦丁茶我坚持了没多久，没办法，实在是太难喝了。不过，又有人说对高血压好，一次逛超市，叶子又给我买了半斤。跟我自己买的时候挑便宜的买不同，她买了最贵的那种，或许是看在价格的份上，我喝的时候觉得也还行。坚持喝完了一包，但也没什么效果。


    除了上面这些，我还喝过很多茶，黑茶；白茶，红茶等等，福建同事送的岩茶当初喝着不错，但是自己去买了喝之后，却也就觉得一般了。那哥们后来离职了，当时跟那家美国公司对簿公堂，他曾经想让我给他作证来着，我婉拒了。其他诸如人参花和枸杞泡的，大约不能算茶了，也喝过一些，没觉得多好，但，也不差。家里面有哪些茶叶我也不记得了，偶尔来了客人，叶子会泡，然后客人会说好喝，我也不知道真假。我自己是很少喝的，如今的我，主要就是喝白开水了。


河蚌赌徒
2019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