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丹霞 血染的山(修改)
2021-12-23叙事散文漠北雪莲
我来到了梨园口,迎着似朝霞升腾,如落地彩虹的丹霞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涌起。延绵的山峰,悄无声息地挺立在蓝天下,缕缕色彩如凝固的鲜血,仿佛沉浸在无法忘却的揪心的回忆之中。历史烟云,翰墨史册,连同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杀戳,都沉积于这祁连山中……
我来到了梨园口,迎着似朝霞升腾,如落地彩虹的丹霞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涌起。延绵的山峰,悄无声息地挺立在蓝天下,缕缕色彩如凝固的鲜血,仿佛沉浸在无法忘却的揪心的回忆之中。历史烟云,翰墨史册,连同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杀戳,都沉积于这祁连山中。当年浴血奋战在河西走廊的西路军将士们,他们用青春和热血,为祁连山怀中徜徉的丹霞山,涂上了迷人的色彩,为河西走廊铸就了一座永久的历史丰碑。
山上没有林立的怪石,也没有遮天蔽日的松林,更没有布满山坡的绿草野花。裸露在蓝天下的山峦,像赤条条的汉子,无遮无盖,坦坦荡荡,更像一尊尊不可侵犯的女神,圣洁、端庄。 一块巨石上鲜红的三个大字“梨园口”,仿佛从石头缝里流出的血液,让我有种彻骨心寒的疼痛,更有一种让我敬仰的精神。 当年倪家营战斗失利后,西路军退却到梨园口所遭遇的那场激战,至今仍让我们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为了幸存的西路军能顺利进山,为了心中不灭的希望和坚定的信仰,红军妇女独立团团长,年仅24岁的王泉媛率领独立团,担当起了阻击敌人的重任。 1300人的队伍,每人只配发5发子弹和2颗手榴弹,用来对付比她们多几倍的敌人。在阻击的过程中,她们尽量让敌人靠近些,再靠近些才开火,必须是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决不能放空枪。即使这样,有限的子弹还是用完了,可涌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她们只好端起了刺刀。一阵肉搏后,身单力薄,饥肠辘辘的女兵,终究抵挡不住身强力壮,装备充实的马家军。 “敌人冲上来以后发现我们是女的,他们就喊:兄弟们,不要打了,都是女的,活捉,捉到给你们当老婆。他们就冲上来抓我们,我们哪能让他们那么容易抓,上去和他们打。我一上去就抓他的喉咙,腾出一只手照着眼睛就是一拳。又上来两个人,我也把他们打倒了。后来我的姐妹们被他们拖走了,抬走了,还有的就被他们拿刺刀扎死了。”(摘自王泉媛的回忆录) 王泉媛带领妇女独立团,为西路军的撤退,开辟了一条路,一条浸满鲜血的路…… 1300人的西路军独立团,幸免活下来的只有300多人。活下来的她们,遭遇了马家军惨无人道的折磨,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衣服,示威游行,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女性隐秘的部位插上树干、竹签,暴露在公众面前…… 一座一座的山包,静静地倾听着山风的呼啸,经受着烈日的炙烤和风霜雨雪的侵蚀,它们以无声的行动,坚守着岁月深处那一段惨烈悲壮的历史;以无言的沉默,像苍天昭示着西路军将士们不朽的灵魂。 那个深冬,所有的日子都凝结成了最冷的冰寒。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层层的落,冰一层层的盖,风呼呼的刮。层层冰雪覆盖在河西走廊,雪域寒冰的祁连山显得更冷酷无情。弥漫在倪家营上空的硝烟挡住了太阳的光辉,挥舞着大刀的马家军骑兵,瞪着血红的眼睛,滥砍滥杀,腥红的血水一滩一滩冻结在雪地上。忍着饥饿的西路军在弹尽粮绝的困境中,用大刀、木棍及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物件与敌拼杀。路边,村口被砍断的肢体,横七八竖,一具具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肢体随处可见;被刺刀勾出的肠子还在蠕动,被尖刀挖出的心脏还在跳动;被暴晒的头颅,眼睛放射着不可屈服的光芒;斩断了的胳膊手中还紧紧握着枪托,时刻准备冲锋;绑在炮筒上的躯体,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随烟尘飘在倪家营上空,落在了千里河西走廊的大地上。 被填入万人坑的西路军将士们,他们用不屈的精神和不灭的灵魂,将祁连山高高隆起。 “呼呼呼”,风声从我耳边响起,这声音是那样的耳熟,那样的亲切,一种难以名状的激情在心中升腾,我闭上眼睛想起了扁都口、永固镇、山丹、高台、倪家营,一路急行军的西路军,一路围追而来的马家军骑兵。一路的炮火,一路的砍杀,洒下了一路殷洪的血水。睁开眼睛,眼前是真真切切的梨园口,红色的丹霞,红色的山包,奇异的山形,是鬼斧神工般雕饰。仿佛上天的旨意,使整座山看上去视死如归,硬折不弯;绵延沉静的山峦,像浇筑了血液,鲜红,透亮,迎着清风呼吸,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仿佛看到了山洼中,遍体鳞伤的王泉媛向我走来。尽管那是一场残忍的肉搏战,但她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梨园口激战给她青春的岁月增添了辉煌,也使她后来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她被俘后被抓进监狱,对方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她依然坚定不屈。而后又强迫她嫁给马步青的下级军官,可她仍然不从,三次逃跑,两次抓获,所受的屈辱和遭受的折磨,更坚定了她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找到自己队伍的决心。 在热心人的帮助下,王泉媛最终逃离了魔窟。她从青海拄着拐杖走了三天三夜,找到了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但因种种原因,组织已经不能接纳她了,因为她已超出了组织接受溃散西路军的时间。组织抛弃了她,丈夫又杳无音讯,她半生所有的梦想丢在了河西走廊的梨园口。 她怀揣组织发的5块大洋,流着泪从兰州徒步回江西老家,再次经历了一个人的长征。那一路的艰辛酸苦,只有地感天知,我的文字叙述显得苍白无力。 那个寒霜落满人间的冬天,苍天窥探到人世间自相残杀的丑陋后,河西走廊的天空阴霾笼罩,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在地面上,覆盖在梨园口被烧焦的土地上。 雪终究是会融化的。 上世纪的1994年,河西走廊迎来了风和日丽的一天,鸟们从遥远的地方飞过祁连山,它们拍打着翅膀,在梨园口的上空盘旋着,鸣叫着,俯首瞩目大地上人间悲喜交集的一幕。时隔五十多年的王泉媛和幸存下来的姐妹再次来到梨园口,重返故地,看望长眠在这里的战友们。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河西走廊沉静的天空,两鬓斑白,微微驼背的王泉媛双手抱住墓碑,用面颊亲近着这块承载了西路军历史的石碑嚎啕大哭,积蓄了多年的泪水,如涌动的黑河水,从她深陷的眼眶哗!哗!哗流下,顷刻间浸湿了衣服前襟的一大片。那是悲痛的泪水,那是思念的泪水,那更是她对今生酸酸涩涩艰难人生的倾诉…… 一生经历了5次婚姻的王泉媛,没有一次是完整的,每次带给她的都是失望和打击…… 站在宛若血色夕阳的丹霞山中,四周天空曼舞的云朵也呈红色。放眼望去,眼前的山顶仿佛向周围喷发着红色的岩浆,那红色将整座山染得通红。这不单是奇特的自然风貌所显现的画卷,它展显的是沉甸甸的历史,彰显的是西路军不屈的精神和不灭的灵魂。
[ 本帖最后由 漠北雪莲 于 2012-5-14 09:43 编辑 ]
山上没有林立的怪石,也没有遮天蔽日的松林,更没有布满山坡的绿草野花。裸露在蓝天下的山峦,像赤条条的汉子,无遮无盖,坦坦荡荡,更像一尊尊不可侵犯的女神,圣洁、端庄。 一块巨石上鲜红的三个大字“梨园口”,仿佛从石头缝里流出的血液,让我有种彻骨心寒的疼痛,更有一种让我敬仰的精神。 当年倪家营战斗失利后,西路军退却到梨园口所遭遇的那场激战,至今仍让我们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为了幸存的西路军能顺利进山,为了心中不灭的希望和坚定的信仰,红军妇女独立团团长,年仅24岁的王泉媛率领独立团,担当起了阻击敌人的重任。 1300人的队伍,每人只配发5发子弹和2颗手榴弹,用来对付比她们多几倍的敌人。在阻击的过程中,她们尽量让敌人靠近些,再靠近些才开火,必须是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决不能放空枪。即使这样,有限的子弹还是用完了,可涌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她们只好端起了刺刀。一阵肉搏后,身单力薄,饥肠辘辘的女兵,终究抵挡不住身强力壮,装备充实的马家军。 “敌人冲上来以后发现我们是女的,他们就喊:兄弟们,不要打了,都是女的,活捉,捉到给你们当老婆。他们就冲上来抓我们,我们哪能让他们那么容易抓,上去和他们打。我一上去就抓他的喉咙,腾出一只手照着眼睛就是一拳。又上来两个人,我也把他们打倒了。后来我的姐妹们被他们拖走了,抬走了,还有的就被他们拿刺刀扎死了。”(摘自王泉媛的回忆录) 王泉媛带领妇女独立团,为西路军的撤退,开辟了一条路,一条浸满鲜血的路…… 1300人的西路军独立团,幸免活下来的只有300多人。活下来的她们,遭遇了马家军惨无人道的折磨,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衣服,示威游行,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女性隐秘的部位插上树干、竹签,暴露在公众面前…… 一座一座的山包,静静地倾听着山风的呼啸,经受着烈日的炙烤和风霜雨雪的侵蚀,它们以无声的行动,坚守着岁月深处那一段惨烈悲壮的历史;以无言的沉默,像苍天昭示着西路军将士们不朽的灵魂。 那个深冬,所有的日子都凝结成了最冷的冰寒。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层层的落,冰一层层的盖,风呼呼的刮。层层冰雪覆盖在河西走廊,雪域寒冰的祁连山显得更冷酷无情。弥漫在倪家营上空的硝烟挡住了太阳的光辉,挥舞着大刀的马家军骑兵,瞪着血红的眼睛,滥砍滥杀,腥红的血水一滩一滩冻结在雪地上。忍着饥饿的西路军在弹尽粮绝的困境中,用大刀、木棍及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物件与敌拼杀。路边,村口被砍断的肢体,横七八竖,一具具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肢体随处可见;被刺刀勾出的肠子还在蠕动,被尖刀挖出的心脏还在跳动;被暴晒的头颅,眼睛放射着不可屈服的光芒;斩断了的胳膊手中还紧紧握着枪托,时刻准备冲锋;绑在炮筒上的躯体,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随烟尘飘在倪家营上空,落在了千里河西走廊的大地上。 被填入万人坑的西路军将士们,他们用不屈的精神和不灭的灵魂,将祁连山高高隆起。 “呼呼呼”,风声从我耳边响起,这声音是那样的耳熟,那样的亲切,一种难以名状的激情在心中升腾,我闭上眼睛想起了扁都口、永固镇、山丹、高台、倪家营,一路急行军的西路军,一路围追而来的马家军骑兵。一路的炮火,一路的砍杀,洒下了一路殷洪的血水。睁开眼睛,眼前是真真切切的梨园口,红色的丹霞,红色的山包,奇异的山形,是鬼斧神工般雕饰。仿佛上天的旨意,使整座山看上去视死如归,硬折不弯;绵延沉静的山峦,像浇筑了血液,鲜红,透亮,迎着清风呼吸,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仿佛看到了山洼中,遍体鳞伤的王泉媛向我走来。尽管那是一场残忍的肉搏战,但她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梨园口激战给她青春的岁月增添了辉煌,也使她后来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她被俘后被抓进监狱,对方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她依然坚定不屈。而后又强迫她嫁给马步青的下级军官,可她仍然不从,三次逃跑,两次抓获,所受的屈辱和遭受的折磨,更坚定了她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找到自己队伍的决心。 在热心人的帮助下,王泉媛最终逃离了魔窟。她从青海拄着拐杖走了三天三夜,找到了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但因种种原因,组织已经不能接纳她了,因为她已超出了组织接受溃散西路军的时间。组织抛弃了她,丈夫又杳无音讯,她半生所有的梦想丢在了河西走廊的梨园口。 她怀揣组织发的5块大洋,流着泪从兰州徒步回江西老家,再次经历了一个人的长征。那一路的艰辛酸苦,只有地感天知,我的文字叙述显得苍白无力。 那个寒霜落满人间的冬天,苍天窥探到人世间自相残杀的丑陋后,河西走廊的天空阴霾笼罩,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在地面上,覆盖在梨园口被烧焦的土地上。 雪终究是会融化的。 上世纪的1994年,河西走廊迎来了风和日丽的一天,鸟们从遥远的地方飞过祁连山,它们拍打着翅膀,在梨园口的上空盘旋着,鸣叫着,俯首瞩目大地上人间悲喜交集的一幕。时隔五十多年的王泉媛和幸存下来的姐妹再次来到梨园口,重返故地,看望长眠在这里的战友们。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河西走廊沉静的天空,两鬓斑白,微微驼背的王泉媛双手抱住墓碑,用面颊亲近着这块承载了西路军历史的石碑嚎啕大哭,积蓄了多年的泪水,如涌动的黑河水,从她深陷的眼眶哗!哗!哗流下,顷刻间浸湿了衣服前襟的一大片。那是悲痛的泪水,那是思念的泪水,那更是她对今生酸酸涩涩艰难人生的倾诉…… 一生经历了5次婚姻的王泉媛,没有一次是完整的,每次带给她的都是失望和打击…… 站在宛若血色夕阳的丹霞山中,四周天空曼舞的云朵也呈红色。放眼望去,眼前的山顶仿佛向周围喷发着红色的岩浆,那红色将整座山染得通红。这不单是奇特的自然风貌所显现的画卷,它展显的是沉甸甸的历史,彰显的是西路军不屈的精神和不灭的灵魂。
[ 本帖最后由 漠北雪莲 于 2012-5-14 09:43 编辑 ]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