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作品62：隔壁的小男孩

    隔壁的小男孩

    隔壁住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不算很老的女人。有一次跟我聊天时她说今年五十五岁了。老女人与小男骇的关系一看就明白，是祖孙俩。小男孩的父母也是老女人的儿子媳妇，我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那对年轻人了。他们或许在另外一个地方谋生活；或者，他们已经不在了。做父母的长期没有出现，总会让旁人多有几种猜测。他们的生活还算平静，时不时有橐橐的脚步传出来，做饭炒菜冒出来的油烟味，还有就是听不太清楚的对话声。

    有时候，能看到老女人带小男孩出去。那扇门一打开，小男孩就像蜜蜂一样飞出来。老女人还在锁门，小男孩已冲到了楼梯口。老女人说：慢点，慢点，不要跌倒了。小男孩说：不会的，奶奶，我已经这么大了。小男孩下楼梯是一蹦一跳下去，还拍着手掌，做着各种怪动作。看着这个活泼调皮的小家伙，我忍不住会心地笑了。想来小男孩大多时间被封闭在小小的房间里，肯定是闷坏了，有机会出去外面，就是出笼的鸟儿。鸟儿飞出笼再也不会飞回来，而小男孩是一定要回来。隔壁小小的房间，被赋予温暖的意义。家。那是他们的家。

    有一次在一家儿童玩具店里遇上他们。我在店里为家里的小朋友挑选玩具，看见小男孩拉着老女人的手，带着点拖，拉老女人往儿童玩具店走来。老女人显然是不太情愿过来，而小男孩却十分想过来。他们进了店里，面对琳琅满目的玩具，小男孩的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仿佛每一件玩具他爱不释手。老女人的目光却望店外。店家很热情地向小男孩推荐玩具。小男孩的目光盯在哪件玩具上，店家便把那件玩具拿出来，做玩的示范动作，讲解怎么样玩，然后要塞给小男孩。小男孩很想伸手过去接，却有点不敢，眼睛看老女人，喊一句奶奶。老女人很不情愿地转过头来，摇头摆手，表达她不同意的坚定态度。小男孩气得脸嘟了起来了。我想老女人的生活一定是十分困顿，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地花，不然，她是不会拒绝给小男孩买玩具的。她脸上落寞的表情暴露了这一点。面对这情况，我觉得我应该大方一点。小男孩是我的隔壁邻居呀。于是我拿了一把玩具水枪，问他喜不喜欢。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便掏出钱来要给店家。老女人赶紧跑过来，争着要付钱。我当然不会让她付钱。我找了一个让她能接受的理由，说我非常喜欢这位小朋友，想跟他交个朋友，交朋友总要有见面礼吧，大姐你可要成全我哟。我这么说并不完全为照顾老女人那敏感的自尊，而是的确很喜欢这位小男孩。老女人终于没跟我争着付钱。小男孩拿着玩具水枪开心得一脸灿烂。老女人赶紧说：谢谢大伯。小男孩说谢谢大伯，还轻微地一鞠躬，把我逗笑了。

    以后见了面，小男孩老远就会冲我笑，高声大气喊一声大伯。有时还会跑到我房间里来玩，问这问那，爬到我身上来，要我抱他。买点小玩具给小朋友玩还真是值了，原本有心里距离的熟悉的陌生人一下子亲密起来。

    有一天傍晚时分，我刚下班回来，隔壁就传来哭闹的声音。因为他们不把我当外人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推门进去。老女人手持衣架子作好了要再打小男孩的姿式。我说要再，是凭经验判断，她已打过小男孩一回了。小男孩的样子也是随时准备回击。我问怎么了。老女人说，越来越不像话，居然跟我对打。小男孩说，是你先打了我。小男孩的目光看着我，那样子是希望我来主持公道。我说，小朋友你怎么可以跟奶奶对打呢？他说，是她先打了我。我说，她先打你，你也不可以打她。小男孩问为什么。我说她是你奶奶，是大人。他说不对，大人是人，小孩也是人，凭什么大人可以打小孩，小孩却不可以回手？望着这位一脸倔犟的小家伙，我一下子真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