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作品76：醉在母亲河

    醉在母亲河

    五月，不经意和绿撞个满怀。

    初夏的风吹绿了整个旷野，高高低低，深绿浅绿。高速公路如长歌善舞的女子舞动的水袖，在原野上飘动。远处湖蓝色天幕上，一群群洁白的羔羊撒着欢儿奔跑。天尽处一条土龙蜿蜒着，那就是黄河吗？

    车子似箭穿过隧道，把我带到天宝752年，隧道的尽头站着李白。那日，李白与友人岑勋应好友元丹丘之邀，至颍阳山居做客。三人登高宴饮，把酒言欢，李白酒后写下《将进酒》，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成为千古绝唱，成了国人心中永远的画卷，也是我对黄河最深的印记。

    自决定参加三门峡“第二十三届黄河文化旅游节既第八届横渡母亲河”活动后，一直处于兴奋和纠结中。想象着她从天而降，奔腾咆哮一泻千里的壮阔，我心戚戚焉。我能横渡黄河吗?

    早晨的太阳火辣辣的，大家鱼贯而入汇聚在岸边广场上。来自全国各地的游泳爱好者，大约三千多人，其中还有金发碧眼和浑身漆黑的外国友人。舞台上轮番上演着各代表队准备的节目，说啦弹唱，旗袍走秀样样俱全。等待令我焦虑，想起昨晚签的生死协议心有不安。先去河边走走，寻一高坡登上，远远望见黄河，像一位沉静的夫人，穿着绿色的长袍，拖着裙尾款款而立，裙尾一甩，一阵清风入怀，心亦沉静。

    一阵萨克斯乐声飘过。寻声过去，是两位选手在吹奏。他们已经换好泳衣，光着背站在树荫下。太阳从高坡后面探出头，悄悄看着。他们身上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汇成珍珠般，从上到下挂满后背。看模样年长的胖子是老师，年轻的瘦子正虚心学习，吹一段就停下来请教。我不懂音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这乐声深邃婉转，动人心扉。找一处林荫坐下，静静地望着他们。这时，一位身材高大健壮的男青年踏着乐声边走边唱过来了，只穿泳裤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健康的红润。他的声音洪亮而有磁性，下巴上一蓬胡子随着歌声抖动着，像极了三毛笔下的荷西。正在这时，又一位年约五旬的妇人边吟边舞飘过来，只穿泳衣的她舞姿妙曼，他们相视一笑，且歌且舞。一曲终了我们鼓掌叫好，他们轻轻一鞠躬，没有说再见，各自分散，款款而去。一次偶遇，一曲销魂，一舞惊艳，人生中惊鸿一瞥······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痴痴地坐着，心已是醉了。这样的一转身，彼此都会忘记。但是，此后的某个清晨或黄昏，心中会忽然涌出现这个画面，温暖而浪漫。

    终于等到入场，大家紧张地检查各种装备。县泳协秘书长过来了。他头天晚上找我签字时，知道我的担心，非常认真地对我说，姐，你放心吧，我们昨天已经商量好了，咱们来的女队员每个都要游过黄河，游不动，拽也要把你们拽过去。我心说，真是亲兄弟啊！

    扑入河中的一瞬间，我的心踏实了。河水温润如绸缎，微凉，清爽。我的周边是同来的队友，我放心大胆自由自在的游着。蛙泳、侧泳、仰泳。刚游到一小会儿，队友们就开始帮助我，把他们的跟漂递给我，让我拽着跟漂，他们像快艇样奋力向前冲，我像挂在他们身后的帆板，随着他们滑行。

    游到河中间最深处，河面越来越宽。队员们已经分散开来。虽是畅游，大家仍然如竞技般努力冲刺。我斜着游到人少的地方，仰躺在河面上。河水轻轻晃动，如母亲的呼吸均匀平静。天是湛蓝的，远处的白云如仙女飘动的裙角。太阳垂直挂在天空，一只巨大的鸟从太阳中飞来，拍打着翅膀在天空盘旋。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嗨游嗨哟”的呐喊，此起彼伏，由远及近。大家随着号子，放开嗓门高声喊着，在母亲怀里恣意的撒着欢儿，打着滚儿，号子声，尖叫声，欢笑声连成一片。河面上几千只红色、粉色的跟漂在晃动，如朵朵盛开的莲花，煞是壮观。那只大鸟被这意外的景象惊到，振翅冲上云霄，仰颈长鸣。忽然想到“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随着大家的号子，大声高喊，大声欢笑。累了，伸开双臂，拥着蓝天，闭上眼，静静地漂着，仿佛重回母亲的怀抱听到母亲的心跳，心儿醉了。

    就这样，在队友的帮助下，我游一会儿，滑一会儿，游着歇着，一路高歌，一路欢笑游到岸边。对岸是山西省运城市地界，全程直线距离大约一千三百米。先到的队友准备好相机，噼里啪啦一阵拍照，为我们留下精彩瞬间。上得岸来，每个人都被太阳涂上棕红色，大家相视一笑，仿佛他乡遇故知般亲切。

    乘轮渡返回，同事的战友已经摆下庆功宴。喝一杯老姜红糖茶，浑身上下温热轻快，神清气爽。举杯相约，明年再来。心儿又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