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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八月槐花,静静流香

2020-09-17抒情散文笑笑虫
八月槐花,静静流香
文\笑笑虫
谁不希望岁月静好?连槐花都来赶趟儿!燥热的令人颤粟的夏日还没有真正过去,槐花就迫不及待地竞相盛开,一夜间满树落雪。清新,怡人。
“槐”字有“鬼”,自然与精灵相连。大槐树下的故事一波连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可这

八月槐花,静静流香
文\笑笑虫

谁不希望岁月静好?连槐花都来赶趟儿!燥热的令人颤粟的夏日还没有真正过去,槐花就迫不及待地竞相盛开,一夜间满树落雪。清新,怡人。


“槐”字有“鬼”,自然与精灵相连。大槐树下的故事一波连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可这精气哪些不是带着泥味,染着土气?一切灵性来自泥土的芬芳,一切静好归于心的清香。


这条宽阔的街道两旁就栽种着两排槐树。十几年功夫树干就长到水桶那么粗。在冬日,它们发黑的虬枝寂寥在灰白的空中,僵硬在刺骨的寒彻中,没谁会太留意到它们的存在。可一到夏日,每棵树的树冠就变成了柄柄绿色巨伞。一条长街上伞伞相连,枝枝交错,密密的枝叶遮天敝日,街道两边浓阴匝地。这里车辆行人并不多,所以显得分外幽静,很容易让人想起“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诗句。这里虽无竹径,却有槐阴;虽无禅房,却有长椅。于是,这路便成了小区人的洞天福地。从早到晚,遛弯的、闲坐的、下棋的、谈情说爱的人三三两两,来来去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这甬路上的江湖并没有恩怨情仇、打打杀杀,而是在岁月悄无声息的独白中,静静地上演着一幕幕温馨、浪漫而感人的微剧……


这初秋的雨说下就下。一大早,人们还在睡梦中呓语,“轰隆隆”几声雷响过之后,“哗啦啦……哗啦啦……”雨就哭哭啼啼地下开了。半晌午时分,老天终于止住了悲声,转成了抽泣,早已不耐烦的太阳撕破了浓云挂在了半空,天地间霎时亮堂起来。雨丝还在飞落,这清爽的太阳雨中,那熟悉的“刷刷”声,又随着生活的节拍奏出了美妙的和声。一把长长的芨芨草扫把在那路面上翻飞着,跃动着。满地的淡黄色的槐花随着它旋舞着,跳跃着,乖乖地聚扰到树根周围,安然地眨着眼,闪着青绿的光点,等待着化作尘泥了。


清扫槐花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儿,细细看去会发现他是一个跛子。他是附近小区的清洁工,也是一个孤寡老人。他住在小区一间小小的车库里。家里除了一张锈迹斑斑的铁管床,就是满屋子人们送的旧衣服。不,准确地说他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小伴,那就是他的侄子小强——那个失去父母的孤儿。


此刻,小强正在这条甬路上,踏着浅浅的水坑蹦来蹦去。泥水溅在他的身上脸上,活脱脱成了个花皮瓜。而泥点的满世界飞舞却勾引得小强大笑起来,踩得更凶了。


“你这小崽子,把衣服全弄脏了,看我不揍你……”


可是当跛老头提着大扫把打过来的时候,小强却扮着鬼脸和他推磨磨跑。气得他扔掉扫把,一把提住小强的脖领子。“哧啦!”那绿条纹的半袖被扯开一条大口子。


打是不会真打的。爷俩坐在马路丫子上,跛老头吸着烟,小强抓起一把槐花一边向空中抛去,一边大喊:“天女散花喽——”


“二爷爷,你说天上真有神仙么?”


太阳已升到头顶,天又热起来了。跛老头朝天空吐了一串烟圈,望着蓝天上飘过的云朵,眯着眼晴说:“有哇……”


阵阵微风掠过,树上的槐花又扑籁籁落下来。落到爷俩的头上,衣服上,怪痒痒的。


“小强,神仙在舔二爷爷的脖子!”


“骗人!”


“真的!”


小强疑惑地去看时,竟囧地大笑来:“二爷爷,是虫大爷!”


一条绿萤萤毛绒绒的大青虫正在跛老头的皱皱巴巴的脖地上蠕动着。


跛老头也不急着把它抓下来,而是狡黠地看着小强说:“虫仙降临,二爷爷也要变神仙了。神仙也要吃饭,回去喽……”


爷俩起身擞擞身上的槐花,一个蹦跳,一个瘸拐,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回家去了。


在他们身后留下一条水漉漉、白花花的长街……


八月初的大槐树正是旺盛的时期,密密的叶子排着队变成蒲扇叠在枝条上。淡淡的槐花一串一嘟噜挨换挤挤地插在叶丛间。整个槐树看起来白得耀眼,远远看去像是千山堆雪。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空气中氤氲的舒爽真令人沉醉。


刚才的雨水在路面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水洼,蓝天白云倒映到水洼里。栖居在槐花上的毛毛虫掉在地上成了小鸟的美餐,掉在水洼里成了虫舟,它们扭动着身子,游弋在这“辽阔的汪洋”里。这些小小的“虫仙”们在经历了劫难后,仍在追寻着生命的方向,等待化蝶。


当夕阳收回了最后一缕红晕,天黑了下来。工作了一天的人们,趋着晚间徐徐的凉风出来散步了。跛老头早已把这条街清扫干净,可不停散落的槐花又铺了一地,踩上去“嗄吱吱”响。以至于鞋底都煨足了槐花香。


不远处,昏黄的灯光下,跛老头爷俩正领着一条小白狗溜达。我忽然想起了他的“虫仙”之说。不是相传有树精吗?对,就是千年槐树精为媒成就了董永与七仙女的爱情。那是多么美妙的神话故事啊!自古人们就赋予槐树神秘、超自然的力量。屈原在《九歌.山鬼》痴痴地以巫者的形象在寻求多情的山鬼姑娘。这些山鬼啊,树精啊,虫仙啊,不也代表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诉求和希冀吗?这浸在槐香中的夜,是如此的静谧,有多少灵异在眨着智慧的眼睛呢?有多少梵语在悄悄地流泻呢?


忽地,一阵轻快的车轮摩擦声响起,一辆刚卖完肉馅煎饼的摩托三轮车不慌不忙地驶到灯光的尽头,即将消失在夜的黑幕中。我一扭头发现那是我熟悉的一对夫妻。我打开手机想拍下它消逝的瞬间,因为它从我身边一闪而过的时候,我看到这对劳作到夜半的夫妻相偎在驾驶座上,有说有笑从容地相携而归。大有累里吴音相媚好的妙境。


我愣神之际,那不太亮的车尾灯在那不动了,变成一个光点停歇在路的尽头。红灯给了他们三十秒的驻足,片刻的小憩,也给了我定格这瞬间画面的机会。切换绿灯后,那个光点右转,麻利地驶入了浓黑的夜色中。


我猜想那抱着男人腰的一双油腻的手应该搂得更紧些。他们一定一边赶路一边盘算着回去先熬口糊糊就大饼填填肚子,再上坑码码那些零票,估估今天的收入,郑重地装入那个老祖宗留下的柳条盒子里,然后沉沉地睡去。对于他们来说,这柳条盒子就是他们的聚宝盆。全部劳动成果都藏在它鼓起的大肚里。他们有点不理解当今这个社会,一个手机在手就可以到处付款,这装在盒里抱在怀里的票子多令人踏实!这盒子里装着他们大儿子的新媳妇,小儿子的学费,当然更装着明天和全家人的希望。明天还要早起,那片刻就响起的呼噜声应是这个夜里最肆无忌惮的呼吸。槐花的睡里无梦,因为她更懂得养足精气神,明天去继续挣钱才是硬道理。


这对夫妻的摊点就设在路口的拐角处那棵最高大的槐树下的小食亭里。食亭不大,从外面看,棕红的格窗上贴着家乡的绝活——剪纸,美其名曰“古城特色”。它安静地贮立在街头,看上去有点像道具。我是经常光顾的食客之一,女人经常会报怨说城管为了挣她的钱,弄这么个破玩意。租金一年八千,八千块钱呢!说这些的时候,她一脸的“阶级斗争”表情。


女人名字就叫槐花,她说她的生日在八月。那年,当一个女婴的哭声打破黎明的沉寂,宣告新生命开始的时候,她家院中的大槐树花开得正旺。有个算命的说花落归根,她日后嫁的丈夫名字中必须有“根”字才美满,于是她就嫁了个叫常根的男人。


槐花很爱同顾客拉家常。她每回说到这个桥段的时候,就会捂着肚子大笑。


每天,槐花总是把摊点附近的槐花扫到树坑里,给自己酿一处天然的香吧。常根总在手把小铲,把黄灿灿的小米糊摊成纸样的薄饼再抹上一层肉,给行人酿半街馋人的香气。槐花总是眼中带着笑,把刚做好的肉饼放在顾客的手中,萌萌地听着人家喊好吃。常根总是把炉火烧得通红透亮,“哧哧”的烟和汽混在一起,让过往的人想起儿时诱人的谷米香。


“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担水来我浇院……”时常会听到这煎饼摊放着传统的黄梅戏。在婉转的调子里,槐花簌簌地落着,像是一场连绵的槐花雨。


槐花归根,化作尘泥。


原来,时光划过如此清浅;原来,岁月静好如此简单。老百姓就是这样过着。那些或艰难或惬意的日子像溪水一样,不停地向着前方流淌。跛老头、小强、槐花夫妇,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要的幸福并不多,互相守望相伴足矣。他们只是这岁月里一滴滴淡淡的墨痕……


哦,已经来临的八月,除了水墨风情,还有淡淡的槐花香!温馨,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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