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在路上 文/薄暮
　　我常常独自走在路上。这样，身心自由，像一只小鸟，飞行在人间，在大地。看不尽生命中的每一处风景，固定的，流动的，永久的，刹那的，它们让我停下来，或者走进去。
　　三月的天空时阴时雨，透着清寒。河里涨满了水，浅绿色的，干净无一点杂物，显得寂寥。
　　水边的迎春花开得娇俏。踩一小径前行，穿过紫藤架，来到石桥边，这里栽种着三两株梅花，花骨朵缀满枝桠，粉红色或白色的。我定神吐纳，清新之气流转体内，如一股山泉缓缓流淌。
　　梅花不属于谁，我只能用目光和鼻子亲近它们。我停下来，看到一根枝条上的所有花蕾竭力地穿越了陈旧的时光，将生命盛放在无边的清寂里，走向春的天空。不禁想：梅花，在轮回中，安静地来去，脱俗于尘世，是多么的美好。
　　我移动步子，朝前走去。鸟儿的鸣叫声清脆悦耳，它们仿佛在告诉我：春天在树上。我舒展胳臂，拥抱春天，春天的气息满溢心胸，还有被我弄丢的浪漫情怀，一并复活。
　　我无数次走过这条小路。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但又是如此新鲜。我在鹅卵石小径上经历一段岁月，看那些苍劲的树木四季更换不同色彩，看它们春华秋实。这是一条生命的单行线，我生命的触须和树根相连着，在一个特定的环境和时间之内，成为冥冥中的相遇。它们的根始终牵动着我的心，将我的身体和灵魂托起，交给春天，交给这个世界。
　　一阵风吹过，丝丝轻薄的寒意袭来。我迈开双脚，前行。
　　经过一棵叫“拘骨”的树，上面挂了块牌子，写着“二级古木”，它的样子丑陋不堪，树冠像生病后被手术过，只剩几个枝条长在碗口粗的树身上，油绿的叶子有着锯齿一般的边缘。我多看了它几眼。这拘骨树仿佛谦谦君子，隐忍而遗世独立，它不应该和香樟树、玉兰树等树种为伍，它属于山野，属于寒冷的空间。但它固执地站在了这里，看人来人往，不息车流，看纷繁的大千世界。
　　人生，是匆忙的，我必须追赶时间。
　　在路上，我时常避开所有的车辆和行人，忽略内心的感受，唯独让身体快速运转在时间的轨迹里，奔向目的地。
　　绿化地带的灌木和香樟树在这个季节里依然翠绿，天空被隔离，人如同行走在一片森林里，这样的情景让我进入夜晚的梦境，原来现实里的一切就是梦的发源地。
　　我准备穿过马路，去一个站台。一辆清洁车慢慢驶来，在我身旁停下。一个身穿橘黄色工作服的女子轻盈地跳下车，拿着清扫工具，细致地清理路面上不容易被机器吸纳的垃圾，她的黑发盘在橘红色的帽子里，使脸容显得格外白净饱满，眉目清秀。我思量，这是一张天使的脸，圣洁恬静，她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我越过斑马线。世界变得异常干净。三月多雨，仿佛一川春水，季节在岸上穿行，自河流的上游到下游，踩着舞步，将热情挥洒，和人们一起走向春的天堂。
　　内心已期盼许久，那满目的柳绿花红。如今，春寒未退，世间万物迟迟醒来。然而，迎春花、梅花已然开放，传递给我无限的温馨。伸手触摸那些花儿，它们带我走进一个奇美的世界，里面长满成熟的草莓，新鲜的红，一瞬间，阳光普照，天地空明。
　　城市明朗，它牵引着我的目光，我发现我在走向一座城堡，梦中的城堡。
　　我来到站台。
　　一会儿，我坐进车里。播音器正放着一首老歌，我被深深感动着，望向窗外，一缕阳光照射过来，暖暖的。
　　风景在街道两边跑着，我追随着它们，一路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