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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一首诗歌几段碎语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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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首诗歌几段碎语

                                  文/张治龙


       水口——我的瑶池

      以水命名的故城
      携山月坠入水底
      太多人来不及
      告别
      莽撞的童年
      浪漫的爱
      滋润或疼痛的岁月
      青春走失了
      烙印那些年份的日志
      清泉抚摸的细节
      昼夜演绎
      大瑶山
      你的伤口愈合了吗
      世事袅袅
      记忆纷纷
      尘世之外
      屹立思念的堤
      小船荡漾
      点燃渔火往事
      肃立的人
      在时光晃动处恍惚
      捞起
      斑驳的涂鸦
      水口仅有两个字眼
      它是我的城关
      也是我的湖心
      涔天河水要敲多少空格键
      离别的涛声才会淡去
      看白鹭归去又来
      瑶家人缄默如水
      眼光抚摸之处
      几屏碧玉青黛
      一片汪洋恣肆
      水面纷飞的文字
      注解母城
      安静的睡眠姿式
      而大瑶山
      一如浪花
      在天际
      波涛汹涌

      1
     八月七日立秋这天完全没有夏秋拐点的意思,照样酷热难耐,我不知道沱江两岸的江华县城是否也是这样,这些都没有问作者蒋斌,蒋斌是大瑶山水口湖的一位搬运工,我喜欢在艰难生存中还望向远方的人。我想都能想到差不多纬度的地方气温差别不会太大,我读他的诗是个人阅读行为,没有理由打扰他,我以平静的心情读,但他或许在某一个地方劳作挥汗如雨,这是平民诗人精神向度外最真实的生活和最可能的题材生产处所。
     我有无数的思绪从心头掠过。我一直不明白中国为什么会出这么多写诗的人,就像旷野的苇草,立在了每年的每个季节,或青葱或硕壮或金黄或枯萎,四季景观各各不同。一个个诗人因作品而声名鹊起,过一段时光,就暗淡下去,我不知道是他作品的生命周期过于短暂,还是作品围就的精神城池过于狭窄,亦或当今的读者过分挑剔。
     如果诗歌阅读还能有愉悦感的话,我觉得读者自我甄别选择诗人和诗歌就更重要,每个诗人有自己的创作理念,每个读诗人有自己的阅读嗜好。现在能够上各级诗刊和选本圈层的人,如果阅读者的阅读量足够大,你就会发现相同作者的上刊重复率高得惊人,这不是诗歌自然的产生形态,而是人际关联的暧昧纠缠。
     我一直拒绝两种诗歌阅读:一是作为诗歌主体的诗人,自我膨胀,已经不屑于做任何地域的苇草,而自认是棵参天的树,这种诗人很伤读诗者的自尊心,因为普罗大众就是草根,既然我把诗人喻为苇草,对于那些高大却与卑微的草争阳光的所谓乔木,就如基因突变的异类,我是有意规避的;还有一种诗人居于园囿,拒绝旷野,诗歌做派太娘炮,12345ABCDE,自命清高,没来由让人恶心,其实他不知道园囿之外是多么旷达,这种诗人我也避之唯恐不及。
     从空间维度来说,我决绝的是”高雅高大”亲近的是”低矮庸常”,诗歌词性的弹性逻辑中,反对或抵抗的显性表象下,基底更多的是共生共和,诗人应该更多的是常人,诗歌更多的应该是日常。

      2
     涔天河大坝没有蓄水前,我从蓝山县荆竹乡方向到过江华县城沱江几次,相应的原路返回几次。
     蒋斌诗歌表现的客体对象,就是曾经的江华老县城水口。
     青山如黛流水潺潺,是水口给路人的第一印象,它有一切壮美山河的共性,但是水口是有特别隐蔽秩序的,相同纬度地域的流水,大多向南缓缓加入珠江水系,而涔天河历尽艰辛,涓涓细流汇聚,怀抱潇水向西北上湘江,这条走弯路的河流,就好像存心亿万年后再造一泓瑶池,拥抱大山深处的瑶民,与逶迤大瑶山映照的,是烟波浩渺的辽阔水域,以及水下的母城。
     这也太像我们平民的人生隐喻,这条走弯路的河流,就如人的生活追求与实现的二元修辞,可能更多的是以弯路的形式,去实现理想中的直通,去营造内心的瑶池或湖海。
    水口成为水下城池,对于江华甚至于永州的诗歌作者来说,是相对大的题材,它的物质运动形态和情感运动形态,是一位诗人一辈子难以再遇的,我觉得先不管写得怎么样,动笔动口参与是太应该不过的事情,这件事,蒋斌首先是做了写了。
    诗歌的形成拒绝人对事物的冷漠和懒惰,时光如涔天河水般掠过,从水口的一切物体,从诗人的身体里,掠过,驻留或远走。
    诗歌的奥秘,如此。
    这是我阅读蒋斌这首诗的起因。

      3
      蒋斌的这首诗表现的是告别水口的复杂心绪,当下人们在经济生活中从来对重组予以期待,水口的沉没也是自然人文在大瑶山深处的一次重组,是在当今技术条件下实现的最优化的形成穿越路径。
      其实春去春会来,沉没的水口溪边桃红柳绿不是难事,草长莺闹,客舍青青,飞瀑清潭,相映红颜都不是难事。
     我想象涔天河水会造就一条雾漫青山的江面,拨开雾霭,除却障叶,芳菲人间,水口仍然养在深闺,我想象泛舟水口的湖泊,读她涟漪上缥缈的文字。
     一定有美貌瑶女江渚送别,依依不舍。山青青,水濛濛,高山流水话知音。
     情随游标驿动,目光穿云破雾。水天一线的尽头,有她挚立在河之洲,任微风吹拂。我也能看到涔天河岸边走来山牛,挂着响铃。喜鹊在古榕上很不正经的笑我,傻傻!
     因而我感到诗人诗句的后段,已经由揪心的痛楚复归平静和希望。
     我读诗的同时,听着一曲《潇湘水云》,它如阳春白雪。
     此时音乐和诗歌都是有表情的。

      4
      很多读者读一首诗,苛求语词的新颖思想的深度,大多数时候,这二条其实是先入为主的预设,建立在没有审美疲劳的前提,预设最是靠不住,往往噶然而止,这不是硬性的好诗标准,诗人不是文字专家和思想家,用不着越位。
      人吃饭是很庸常的事,它有强烈时间性,饿了它就变得无比美妙饱了无比厌恶,因而诗歌应该讲究介入的及时性,是介入的及时性让诗歌有了生存的观照,是介入的及时性让词语有了声音,是介入的及时性让一个诗人呈现了执笔的行动力。
      我觉得蒋斌最应该在今年写作有关水口的诗,而事实上,一首诗在我眼里扑面而来,一些词在我口中感叹,多少年以后,我还会记得水口,或许贪婪新景观的时候,我仍然在思考诗人诗中提及的,母城的睡眠方式。

       5
      我读蒋斌的诗歌不证明诗歌以外的优劣排序,这是一份诗歌样本,在诗歌话语源型中,他的诗性语言是民间的,基于自足的民间诗歌语言系统,他的诗人身份其实非常干净,他真正属于瑶山。
       与有些无限接近宏大话语的国家威权语系不同的是,这首诗没有宽泛地进行意义展开,一项非常重大的水利工程,具有重大经济效益的同时,毫无疑问,有些诗人很惯性的就滑入了威权所指。
      蒋斌的句子是从他的语言园选取的碎片与断句,大致地构筑了一幅瑶乡山水图,不论笔墨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诗画读来有形有色有情有义。
      眼光抚摸之处
      几屏碧玉青黛
      一片汪洋恣肆
     这样的句子,确实让我的眉毛有了跳动,我不知道眉毛跳动与心跳在诗学上的意义差别。

     6
     这个夏季,我忙着,好几次到了江华,但不是沱江不是水口,而是码市。
     诗是崇尚距离的,就如母城,我的沉重肉身,不愿辗轧文字与精神之轻。
     现代交通工具可以用小时运载消解诗歌客体到诗人到阅读者的物质距离,我有意保持对诗歌景观的陌生,是保存更好或等待更好,这也是我今年没有到水口的原因。
     我今年也没有去见蒋斌,我去了,他肯定会用作苦力的钱招待我,我心想那就真是大煞诗意的遇见。
     因而对于蒋斌,蒋斌的诗,蒋斌诗歌之境,要做这文字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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