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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生活系列之二十一:布老虎(散文)

2021-12-23抒情散文于文华
记忆里,印象中,昔日农村人家炕头上,总会看见一只憨头憨脑、拙朴可爱的布老虎——即是小儿形影不离的玩具,玩够了、耍累了、瞌睡了,又是极为方便实用的枕头,被大人随意取过来,款款儿将憨态可掬、睡意香甜的小人儿放在炕头,即可腾出手来,忙着干想做而未……

记忆里,印象中,昔日农村人家炕头上,总会看见一只憨头憨脑、拙朴可爱的布老虎——即是小儿形影不离的玩具,玩够了、耍累了、瞌睡了,又是极为方便实用的枕头,被大人随意取过来,款款儿将憨态可掬、睡意香甜的小人儿放在炕头,即可腾出手来,忙着干想做而未做的家务。更是民俗文化传承的某种替代物,某种可触摸、可感知的物质文化遗产。

老虎在老百姓心目中为百兽之王,被誉为神兽,民间方言中虎与福谐音,有赐福、镇宅、生财、辟邪的文化内涵。外表威猛、强壮,奔跑有力、欢实的老虎,让人又怕又爱。怕的是其獠牙大口,食肉本性,爱的是其强壮、结实的身体。老虎吃人的故事听得不多(除非人有意招惹),倒是有一个老虎与人相依为命的故事,一直铭刻在心中。说是很久以前,邻近黄昏之时,荒郊野外之地,一个山村大夫心惊胆颤,慌不择路往家紧赶慢赶之刻,猛然碰一只吊青白额大虫守在路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逃吧,无路可逃?走吧,虎在路中虎视眈眈望着。对视半天,看来那老虎眼神里没有半点杀气,倒有些哀求、有些怜悯,看来它不想为难大夫,反倒像人一样作揖一番,好像有事相求。那老虎转身便走,似在带路,不时回头瞧一瞧:看大夫跟着没有?引着大夫走向一个什么地方,虽则凶多吉少,但大夫还是强作镇定,心想是否老虎发现有人得病,让其诊治诊治。一路战战兢兢跟老虎来到一山洞里,原来是一只母虎腿部被猎人铁夹夹伤,大夫先处理伤口,再取出随身携带草药,嘴里咀嚼半天,敷在伤口上,又像给人看病一样包扎一番,才坦然走出洞中。尔后,老虎又尾随其后,一直将大夫送到家中才返回。数日后,一个夜深人静日子,大夫外出回家之时,又“碰巧”路遇先前见的老虎,“堵截”在家门外,再次领他来到洞中,给母虎换药、包扎。从此以后,隔上十天半月,清晨家人打开院门,发现总有新鲜猎物放在外面:或是两三只野鸡,或是四五个兔子,或是一只黄羊……大夫心知肚明,知是老虎在报恩,嘱咐家人放心取用。这样安然度过了几年,大夫一次上山采药时,不慎坠入悬崖底下,家人几天搜寻不着,正打算办丧事,清早开门发现他满身是血,躺在门外,赶紧找人抢救。从鬼门关上重活过来的山村大夫,心知肚明是老虎救了他,嘱咐山民好生善待老虎母子……

谁不渴盼后代吃嘛嘛香,身体虎头虎脑,人生之路上一帆风顺?谁不憧憬子孙成长过程中有神灵庇护、祖宗保佑,一辈子虎虎生威、事业有成?普天之下,没有哪一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子女。尽管爱的方式千千万,表现形式五花八门,做布老虎仅仅是其外在表现之一。平头百姓将这种想法和感触,做成布老虎、虎头帽、虎头鞋……希冀一些看的着、摸得见的事物,让后代们明白爱不是空穴来风,不是虚无缥缈的感触,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东西,一种可感觉可触摸的物体。其实,说到底,每一次想到布老虎,就会让我情不自禁想到温热的土炕,慈爱的奶奶,就会让我记起小时亲人对我的百般疼爱。偶尔有小毛病,她们(他们)都会争相抱我、抢着哄我,悉心呵护我一天天长大。

沉默寡言的布老虎,一直游走与岁月之岸,伴随着人们的生活。抚摸并感受布老虎的过程,就是聆听乡村大地生命律动的过程,就是懂得并珍惜亲情的过程,就是学会感恩并孝敬父母的过程。

不止一次在电视、电影、画报及图片上看到过老虎威猛形象,对老虎的影响,根深蒂固,但多的是可爱可亲,少的是憎恶、厌倦。好像从婴儿时就对老虎有所记忆,伴随着祖母悠长、低沉、婉转的音调,一遍遍回放在心幕上。画面上有素手轻轻的拍打,有歌谣不厌其烦地吟唱着:“熬里娃娃乖乖,山里的野老虎儿咤咤……(咤,音zhai,西北方言意为撕、咬、吃)”幼时不知野老虎儿为何物,想必是一种很威猛、厉害的动物,不听话、不好好睡觉,它就要随时随地扑出来咬人。祖母连同天籁般悠长动听的童谣,一同消失在岁月遥远的风尘里。及至稍稍年长些,一回回目睹布鞋及口袋上憨态可爱的老虎,一次次头搁布老虎枕头进入甜美梦乡,野老虎儿的童谣,便像梦魇一般,一次次在脑海里闪回、定格、聚焦,每一次不知不觉的温习,便是一次亲情的抚摸、人性的呼唤;每一次心灵深处的重温,便是一次良心的发现,人文的回归——不知是不似天籁胜似天籁童谣的非凡影响力,还是对家乡故土深深的陶醉,抑或亲人们对我的无限疼爱,让我对乡村事物那么迷恋,一直让我的文字游走在故土、庄稼五谷及家乡人事上。

布老虎基本为纯手工制作,心灵手巧的妇女,充分利用手头的各种布料,凭着自己的丰富想象,缝制出造型各异,形态独特的布老虎。形态上大多夸张了头部,收缩了身躯与尾巴,大幅度缩短了四条腿,突出眼睛与嘴巴,以头大、眼大、嘴大、身小来凸显布老虎的威猛刚强的神态,体现出不肖形似,但求神似的传统艺术魅力。出自乡下女人之手的布老虎,带着庄稼、炊烟的气息,烙满青草、乳汁的芬芳,以憨厚、拙朴外形,以乖巧、喜人造型,夸张、有趣的个性,深得人们的喜爱与青眯。而生动、质朴、别致的布老虎,每一个都形态各异,鲜活有趣,带着深深浅浅的岁月痕迹,除了实用、装饰、点缀作用,民间还有避邪纳祥功效——希冀用威猛的老虎吓跑凶神恶煞,保护、呵护孩童健康成长。其制作简单、随意,有些抽象派大师写意色彩,夸张的眼鼻、硕大的嘴巴。即使再手拙的农妇,也会根据她的想象与理解,一针一线纳,找几块颜色各异的碎布条,加工出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布老虎,让一只只造型各异、憨态可爱的布老虎来陪伴子女健康成长。

许多善意而美好的愿望,总是借助某种具体载体、某种物质形式,一些民俗才有所附着,一些文化才有所指代。由于各地各民族风俗习惯、生活习性及人文积淀不同,布老虎在不同地区,呈现出不同式样和姿态,有的稳重宁静,有的活泼可爱,有的拟人化色彩明显,绝大多数构图简练,配色明快,绣工精致,针脚细密,朴实、匀称、夸张,有较强的装饰性、艺术性和夸张性,但不容置疑地方是,人们对布老虎等乡村事物的喜爱,根深蒂固,渗入骨髓,成为血脉中相濡以沫的一部分,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情感。头戴虎头帽,脚蹬虎头鞋的乡村孩童,在父母亲人的百般疼爱中一天天长大成人,在乡村家园的万般呵护中一日日远离故土。可是,纵使行程千万里,走遍千山万水,魂牵梦萦的依然是家乡的布老虎,时时回味、咀嚼慈母拍打中酣然入睡的那份纯真、那份恬静、那份美好。

川流不息的人流中,猛然发现一小男孩头上的布老虎帽子,让我目不转睛瞅了半天:红红的夸张变形的嘴巴,耷拉着似在一张一合的双耳,除了佩服加工者高超的手艺,还让人佩服孩子父母独到的眼光,折射出对其子女由衷喜爱。

岁月在流逝。时光在不觉游走。许许多多来自乡下的东西,随日月而悄然流失,消失在茫茫风尘。可没有什么能让人抹除心灵里那份对家乡故土的淳朴真情。没有什么能改变灵魂中那种亲情与爱的光芒。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2-5-4 10:30 编辑 ] 布老虎, 触摸, 散文, 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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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3-9 10:08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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